李蕙娜停顿了一秒:“那也不是我让它掉的。”
“牙齿即将脱落的时候,通常需要一点外力。对于松动的牙齿,人会习惯性地用舌头舔。刘宗强在案发前那几天有没有这样的动作?”江进比着嘴唇,又道,“就在这个位置,如果他舔舐牙齿,上嘴唇会有鼓起,还需要颌骨的配合,看上去像是在嘬腮。”
李蕙娜看着江进,再一次快速且小幅度地眨眼,随即眼睛往左看:“好像有。”
江进点了下头:“我记得你当时踹了刘宗强一脚,你说踹在胸口,但是没用力。你确定是胸口吗?”
李蕙娜明显一愣:“当然是,不然能是哪里?你们在怀疑是我把他的牙齿踹掉的?不是我!”
这话落地,她又反应了两秒,又道:“就算是我踹到他的脸,我也不知道那颗牙会掉进气管里啊。我那是正当防卫。何况我根本没有踹他的脸。”
“你说得没错,如果你真的踹到他的脸,导致牙齿脱落,堵塞气管,这的确是正当防卫。因为你从主观上没有杀人意图。”江进解释说。
李蕙娜张了下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进又道:“不过你自己也说了踹的是胸口。如果是用脚蹬踹面部,即便没用多大力气,留下淤痕的可能性也会比较高。可法医报告上没有体现。”
接下来江进又说了几句分析,不过李蕙娜一直在走神,什麽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思路还沉浸在刚才那个瞬间,有些後悔,有些懊恼,仿佛错过了最佳时机。
如果她刚才认了,接下来会怎麽样?
“李蕙娜。”
李蕙娜一下子清醒过来,诧异地看向江进。
江进问:“你有听到我的问题吗?”
李蕙娜摇头:“你问什麽?”
江进重复道:“你多久去看一次你母亲和女儿?”
“一个月。”
“刘宗强会跟你一起去吗?”
“会。他一定要看着我才放心。”
“那他那天为什麽要将你们的女儿摔在地上,总有一个起因吧?”
“他当时突然发神经,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他。我解释了,他不信,脾气上来以後就开始打人。我和我妈都被打在地上,他就对女儿下手。好在我妈一早就铺上垫子。”
“他误解你丶冤枉你,还对你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诞下的孩子下手,你一定很恨他。”
“是。”
说到这里,江进又拿出一个透明物证袋,里面是一张检查病例,单子上有折痕。
“刘宗强之所以会疑神疑鬼,除了外人的挑唆之外,还有一个关键。你看看。”
这份检查非常详细,连是否受过外伤,有无慢性病,长期服药历史,三个月内是否发过热都写到了。还包括睾|丸的形态外观检查,两次精|液检查丶性激素六项丶精浆生化丶肾功能和电解质检查等。最後是精囊彩超和双肾检查。
不过这些列举数据李蕙娜看不懂,她快速往下看,直到看到诊断结果那一栏:少弱精症丶慢性肾功能不全。
再往下是治疗方案,包括睾|丸穿刺取精和试管婴儿助孕等。
这份病例李蕙娜没有见过,表情中的惊讶自然没有掩饰。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只听江进问:“这些检查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你看看日期,回忆一下。”
李蕙娜这才想起来,三年多以前有那麽一段时间刘宗强频繁外出,每次脸色都不好。那时候她刚生下女儿,还在坐月子。
江进又道:“他怀疑你出轨,从根上说是对自己的生育能力的质疑,他根本不相信他能做到。”
“可我之前做过流産。他根本没问题啊。”
“弱精症多数是後天形成的。当时你们年纪轻,他还没有酗酒的毛病,生活作息健康稳定。”
李蕙娜恍惚了几秒,倏地笑了。
江进问:“你笑什麽?”
李蕙娜摇了摇头:“难怪从我生了女儿之後,他就开始不自信。做那件事儿时间也变短了,体力大不如前。他很要面子,有时候我明明什麽都没有说,只是看了他一眼,他都会恼羞成怒,然後打我。”
“怎麽说呢,除了身体之外,和心理暗示也有一定关系。”
“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是他无能。这都是他自己导致的,和我有什麽关系。凭什麽打我?”
“他家暴你是事实,没有争议。可法律无法对一个死人追究刑责。”
“所以就要对我这个活人追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