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到这,戚沨从办公室出来了。
许知砚一脸严肃地从位子上起身,拿起桌上的材料率先往门口走。
直到来到询问室,许知砚坐在电脑面前,对戚沨说:“我准备了一些问题,要是……戚队你不会介意吧?”
戚沨轻笑一声,坐下反问:“很尖锐丶犀利吗?”
“额,可能吧。不过不是针对你,都是我以前的笔记,我觉得这些问题很有针对性,效果也很明确,所以……”
“我能想象得到,开始吧。”
“好。”许知砚快速建档,“那你先自我介绍一下?”
“戚沨,春城人,三十二岁……”
戚沨的音色并不高,却很清晰,足以许知砚听清每一个字。
除了不带任何冗赘语气词的自我介绍,就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
直到录入完所有基本资料,许知砚清清嗓子,问:“高云德失联的当天中午,曾经去你的高中学校找你谈判,他都说了些什麽?”
戚沨垂着眼睛,不带一丝情绪地将情况描述出来。
许知砚快速录入,又问:“都过了十五年了,你还记得这麽清楚,连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得?”
戚沨擡了下眼皮,对上许知砚。
许知砚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好似不敢和她对视。
戚沨当然明白许知砚的意思,真实的记忆往往是模糊的,那些能记得一字不差,连情景描述都像是发生在眼前一样的记忆,往往都是经过“改动”“剪辑”的。
离谱的是,有些人会将看到或听到的“剧情”融入其中,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而往往就是这种言之凿凿,在法庭上却很容易被采纳,因为连证人自己都尽信不疑。
曾经还有证人们集体“记忆失真”的案子,这在心理学上则称之为曼德拉效应。
戚沨说:“因为当时的对话不只存在我的记忆里。其实事发後第二天,我就已经记不清很多细节了,但我有录音,後来不止一次地听回访,几乎都要背下来了。录音备份我曾交给当时的办案民警周岩。”
“那录音你还留着吗?”许知砚问。
“我有备份,档案库里也应该有。”戚沨说。
许知砚这才看向戚沨,说:“档案库里没有备份。可能是当时的办案民警疏忽大意,没有录入,我只在笔录里看到你们提过。”
没有备份?
戚沨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应该是周岩会犯的错误。难道是建档入库的时候,负责录入的民警忘记了?
“我的备份在家里,明天我会拷贝一份过来。为了确保录音的真实性,我建议做司法鉴定。”
许知砚将刚才这段记录下来,又问:“那这件事你晚上回到家里,和你母亲聊过以後,她是什麽反应?你的想法又是怎样的?”
“她的反应很强烈,受到很大打击。在这以前,她一直对高云德印象很好,生活里高云德对她也算是有求必应,而且从来没有翻过脸丶发过狠,那还是第一次,而且是让我传话。如果不是我录了音,她都不会相信那是高云德说出来的。至于我……我的想法比较简单,他们这段婚姻我原本就有点排斥,离婚了即便没有房子,也可以租房住。但我母亲对于即将陷入‘无家可归’的状态非常消极。于是我就提出来搬去小姨家住,直到高考。这样,高云德就会搬回来,他们也不用离婚,我母亲依然可以住着那套房子。”
许知砚快速敲打着键盘:“高辉一直怀疑你们有作案嫌疑,这你知道吗?”
“知道。她会定期给我母亲打骚扰电话,用尽各种办法去羞辱她,希望能用这种方式令我母亲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那案发当晚,你和你母亲出去过吗?”
“我们一直都待在家里。我知道法律上,我们为对方作证的可信度不高,我只说事实。那段时间我很清楚地感觉到,我和我母亲也在嫌疑人的名单上,但凡当年有证据能证明我们在案发当晚行踪诡异,对我们的调查都不会点到为止。”
“那麽罗斐和他姐姐秒晴天的行踪,你知道吗?”
“我是听周警官说的,苗晴天的超市一直开到晚上十二点才关门。她本人没有离开过。罗斐并不是一直都在超市前台。据我所知,他一般都会在里面温习功课,打样的时候再出来帮苗晴天收拾。”
“那在这以前,他们和高云德打过交道吗?”
“没有。高云德那天突然跑到超市录音,苗晴天还以为他是小偷。如果之前就认识,她不会那麽想。”
“可高云德为什麽要录他们的对话?”
“因为我和他们说过我家里的事,他们也帮我出了很多主意,科普过法律风险。也许高云德是想通过他们姐弟的对话套取我的想法,以便将来作为谈判丶威胁的筹码。”
许知砚打完这段话停了下来,又瞥了一眼本子,遂看向戚沨,目光比之前锐利了几分。
直到许知砚酝酿得差不多了,问:“那你怀疑过罗斐和苗晴天吗?”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