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垚问:“如果就是不报警,会怎麽样?”
“路上有监控,别墅区也有,李蕙娜大半夜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已经足够惹人注目。”
“今天的雨很大,连站在几步外的人都看不清,监控只能拍到一个穿着雨衣的女人艰难赶路。”
“她为什麽不坐车?”
“末班车时间过了。”
“还可以打车。有後备箱不是更方便吗,起码不会淋湿箱子,除非是心虚。”
罗斐道出的“可疑之处”都是将来警方看到监控後産生的合理疑惑,疑惑越叠越多就会引起动静。
许垚又道:“每天来往那麽多人,李蕙娜就算惹人怀疑,也不一定引起重视。除非警方肯定刘宗强已经遇害,嫌疑人就是李蕙娜,确定雨夜赶路的女人就是她。可李蕙娜全程都低着头,戴着雨帽,监控根本拍不到脸。至于别墅区的监控,小琴会去处理。”
罗斐点头:“那我这麽问,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陌生人担上包庇罪,值得吗?”
许垚反问:“照你这麽说,警察一定会知道,半点侥幸都不容喽?”
罗斐没有直接回答:“刘宗强有家人吧。”
许垚看向小琴,小琴回道:“父母都在老家。”
罗斐说:“儿子突然不见,连儿媳妇都失踪了,老两口难道不报警吗?如果警方去他们家里查看,看到屋里的情况,不会起疑吗?李蕙娜确定自己都清理干净了?还是她跑得太匆忙,根本没有清理。”
许垚轻呼一口气:“刘宗强家里穷,父母很缺钱,可以给他们补偿。”
罗斐笑意渐深:“嗯,包庇罪之外又加了一项妨害作证。还有,刘宗强喜欢喝酒,这类人通常有酒友,他们就不会察觉吗?”
“外人更容易处理。”
这番一问一答落下,罗斐正色问:“许小姐,你这些解决方案都是认真的吗?如果是,你不该找我来,令这件事多一个知情者。其实你很清楚下一步要做什麽,你是不方便出面才找律师,对吗?”
罗斐接道:“天亮就自首,这是最後的机会。再迟,可能生出变故,自首就失去意义了。”
许垚垂下眼睛:“据我所知,如果找不到尸体,就无法证实人已经死了。只要不能证明刘宗强死亡,就不能说李蕙娜杀人。夫妻俩一起出去玩,最後回来一个,另一个下落不明多年的案子有的是,都知道发生了什麽,但就是因为找不到尸体而无法立案。”
“如果李蕙娜家里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刘宗强遇害,那麽即便找不到刘宗强的尸体,也可以认定李蕙娜的杀人行为。到时候又要多加一条故意毁坏尸体罪。”
的确,有些案件死不见尸,还是可以将凶手绳之以法,就是因为作案痕迹铁证如山。
许垚不是法盲,当然知道眼下“讨论”的是一种幻想。
听这意思,罗斐似有保留,并不打算趟这趟浑水。
但许垚这个人很执着。就像网上说的那样“你没有被诈骗,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为你量身打造的骗局”,同样的道理,罗斐还没有点头,是因为她还没找到令他心动的条件。
“价钱好谈。”许垚说,“基金会是姚氏旗下的,资金充裕。我已经请示过了,这件事由我全权做主。”
罗斐不再微笑,看上去很难被说动:“从我进门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李蕙娜。我不可能在没有见当事人的前提下答应任何事。当然就算见到了,也不一定会接。”
“如果罗律师没兴趣,就不会大半夜跑这一趟。”许垚指出重点。
罗斐接道:“人都有好奇心。我好奇的是李蕙娜半夜运尸这件事本身。”
哦,金钱没有说动,那麽再加上名誉呢?
许垚这番分析句句说在点子上。
她做网红经纪人出身,後来才被姚氏挖过来做基金会的“推手”,无论是手段还是思维都离不开名利炒作那一套。她始终认为,大衆的声音是最好的振奋剂,最有效的推助力。
罗斐听了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起码许垚没有看出来。
只见罗斐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两口,放下时说:“你都这麽说了,我若是立刻同意,岂不说明我是个贪图名利的投机分子,不看成败,只计较当下得失。”
“我不认为投机有什麽问题。机会经过却不抓住,才是笨蛋。”许垚回道。
“我接案子是看实力,看案情内容和挑战性。”
“你当然有实力,否则我也不会找你。”许垚率先起身,“这样吧,你先考t虑,见完李蕙娜给我个答复。”
……
小琴走在最前面,先一步去叫房间里的李蕙娜。
许垚和罗斐慢了几步,直到来到房间门前,李蕙娜已经站在起居室。
她看上去有些紧张无措,双脚僵硬地立在地上,双手一会儿去整理头发,一会儿去摸自己的脸,迟迟不敢擡头。
李蕙娜脸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包了很大一块纱布。
纱布看上去很新,没有沾上污渍。
罗斐只看了一眼,便问:“脸上的伤是什麽时候弄的?在这里重新包扎过?”
如果是刘宗强弄的,纱布应该会在来的路上沾上雨水。李蕙娜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油,有点打结,可能几天没有洗,再加上是沙发发质,淋了雨,外面一层变得非常毛躁。相比之下,那块纱布就显得过于干净了。
小琴说:“她来的时候伤口还在流血,之前没有包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