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但我有证人。”
“你指的是张魏?”夏正问,“你的手机在案发之後就顺着贾强家的後窗户扔了出去,张魏捡到了,已经上交。为什麽你要这麽做?”
“我当时怕连累他。後来是律师跟我说没事,叫我照实说。”
“这麽说,张魏也听到贾强承认十一年前曾经强|奸过董承欣的事实?”
“是。”
“既然承认了,你为什麽不报警,为什麽还要砍那一刀?”
“我当时气炸了,脑子很乱,我都搞不清楚为什麽会那样做。我只听到张魏一直在跟我说话,贾强在大喊大叫,但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麽。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刀已经塞在我手里,还砍中了贾强。”
怎麽会搞不清楚?
而且董承宇用的字眼是“塞”,仿佛他一直都处于被动,有一种力量在强迫他犯罪。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拿刀,为什麽砍死者?”
“我的确不知道。”
夏正又问:“董承欣曾检查出轻度弱智。你呢,你的智商是否正常,做过相关检查吗?”
“小时候做过,正常。”
“既然正常,怎麽会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麽?”
“我是真不知道,也没有撒谎,更不是逃避责任。我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愿意认罪,也愿意配合调查,如实交代一切。我坐过牢,知道审讯和宣判流程,也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麽。但是这部分记忆我是真的很混乱,我都不知道怎麽上的警车。从砍贾强到被逮捕,中间只有几分钟时间是清醒的,其他时候都像是在梦游……我也说不好那是什麽感觉,就好像喝多了,吃错了药……”
“你说的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发生过。不过是在我坐牢以後才出现的。”
董承宇低下头,似乎正在回忆着什麽,正是这个低头的动作,令他露出来一部分头顶。因头发又短又薄,头皮上的那道疤也若隐若现。
不仅戚沨看到了,夏正也看到了。
夏正下意识看向戚沨,见戚沨点了下头,夏正才问:“你头顶的伤是什麽时候造成的?”
“也是坐牢以後,有五丶六年了。”
“那你说的那种不清醒,像是梦游的感觉,是从头顶受伤之後开始的吗?”
“是……哦对,好像就是伤愈以後落下的病根儿。”
“狱医怎麽说?”
“他说我是颅骨损伤,可能会造成智力和记忆上的损害,但到底有多大影响,他也不肯定。”
“那你出狱後去医院检查过吗?”
“没有……我看不影响生活,就没去……再说,万一真检查出什麽,我怕工作会保不住。”
这一次,夏正没有看戚沨:“我们会安排你做一次脑补检查。你同意吗?”
“同意。”
第一次审讯并不顺利,一到关键问题董承宇就上演那出“梦游”理论。
夏正心里窝着火儿,等审讯结束,第一时间来到戚沨的办公室:“是我太乐观了。真是没想到董承宇玩这手。”
“先不要急着下判断。先入为主会误导办案思路。”戚沨搜索着电脑里的旧档案,看了夏正一眼说,“除了脑部检查,还需要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试。”
“可我看他真不像是有病,像是装的。多半又和那个罗律师有关。”
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戚沨又按了两下鼠标:“我倒不这麽看。让嫌疑人装精神病不是上策,罗斐还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说到这,戚沨再次看向夏正:“你有没有发现,当你问他是否去过医院检查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变化,回答问题的语气也不够肯定。”
“可撒这种谎没有意义吧,很容易就能查到。”夏正又问,“戚队,难道你相信他的‘梦游’理论?为什麽?”
“心理咨询师?如果没有心理问题,谁会看这个?”
“而且这个人还是名人,收费应该不低。哦,你还跟我提过这个人。”
“我提过?”夏正先是茫然,直到一个名字闯入脑海,“不会是宋昕吧?”
戚沨笑了:“所以要知道董承宇有没有问题,有什麽问题,除了司法鉴定之外,医院的就诊记录和宋昕的心理咨询t记录也是至关重要。你知道该怎麽做了。”
夏正精神一振:“我这就去办。”
“还有董承欣和张魏。等鉴定报告出了,再请他们回来做一次笔录。”戚沨又道,“特别是那个张魏。他的反侦察能力和动机已经远远超出证人的范畴。而且董承宇‘梦游’‘失忆’的那几分钟,他也是唯一的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