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车祸的现场照片至今还留在档案中,虽然比较简单,记录还有点草率,但从起因到过程再到结果每一项都在。
“到底是怎麽回事?”戚沨跟着问。
罗斐说:“车祸的确发生了,但在那里被撞的人不是姐。”
那天天色很暗,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月亮。
周岩也没想到会在追捕毒贩的过程中突然窜出来一个女人,还是在制毒窝点附近。
其实那窝点周岩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只是通过线人刘宗强提供的线索,辗转来到附近,就到处逛了逛,没想到就在走街串巷的时候嗅到了“味儿”。
周岩警官立刻联系附近支援,然而就在支援赶到之前,被他锁定的窝点就有了动静。
周岩追了上去,开着车快速穿过泥泞小路,一直碾着那几个毒贩。
几个毒贩向私下奔逃,但周岩的车却非常果断地锁定其中一个,他知道只要抓到一条鱼,就能一网打尽。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暗处草丛里横着跑出来一道黑影,就听“咣当”一声,正撞到车头,那道黑影也被撞飞出去。
周岩知道那是一个人,他立刻刹停了下车查看。
可是黑影摔落的地方却只有一滩血迹,而在草丛深处还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岩想要继续追,暗处却又窜出来一条毒贩养的狗,扑上去就咬。
“你是说,苗晴天被撞之後还能自己逃走?”夏正问。
“她勉强可以支撑,但是跑是绝对跑不起来的,是被她救下的那个毒贩一直撑着她逃离现场。”
“那後来宁静路的车祸又是怎麽回事?”
“我当时刚从律所出来,总觉得心神不宁,正要给她打电话,却先接到一通,这才知道出事了。我赶去现场的路上,就在电话里听他们说明情况。姐伤得很重,却一直跟我说没事,躺几天就好,还说方子已经救下来了。我说要送她去医院,她说那样做,警察一定能找到她,绝对不能去……巧的是,在这通电话之前我刚接了一个客户。那是一个肇事司机,撞了人,还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被撞飞了,却选择当场逃逸。但他的车牌号被当时目睹现场的另一个村民瞧见,还认出来他就住在隔壁村。那女人从地上起来以後似乎没什麽事,就直接回家了,没想到一个小时後在家吐血身亡。女人的丈夫跟邻居问到肇事司机的电话,想讨个说法。”
肇事司机认识到自己理亏,却又拿不出对方要的四十万“私了”赔偿,就问朋友该怎麽办。朋友一个问一个,就这样问到了罗斐的联系方式。
最後还是罗斐给被撞死的女人那家五十万,女人的丈夫看到钱就闭了嘴,肇事司机则按照罗斐说的步骤,回到现场拍照,还拍了自己的车头,并且主动打电话报警。
像是这种案子,一般不会引起交警的怀疑,也不会深度采集车祸现场的痕迹,很快就认定了苗晴天是“车祸受害人”的身份。
而对于肇事司机来说,虽然他知道罗斐是在玩猫腻,也猜到苗晴天的伤大有来头。但到了那个时候他已经没得选,更不可能想不开地跟警察主动坦白,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这里,戚沨立刻示意夏正联系派出所去找那位肇事司机,请他回来接受讯问。
“死了。”
“怎麽死的?”
“酗酒,走夜路,掉河里淹死了。”
“这是真实死因吗?”
“我说的是实话,那件事和我无关,而且他一直都有酗酒的毛病。”
戚沨不再坚持这个问题,话锋一转:“既然周警官根本没有看清苗晴天,为什麽後来刘宗强还要将他骗去汇成工地?你为什麽要杀他?”
“他非常老道,案子进入瓶颈之後,就想到去事发附近的几家医院查当天因车祸送医的患者名单。不过他一开始没有怀疑到姐,因为宁静路车祸的事发时间和她真正被撞的时间相隔两个小时,但不知道为什麽,他後来还是找到姐住的医院。那天刚好我也在,他问了几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我一听就知道,他已经怀疑了。”
就因为这番话,戚沨不禁想起周岩在世的查案作风,江进後来的做派有一部分就都是跟他学的。
而其中一条就是,一旦案件调查进入了死胡同,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不要急着四处乱转,最好是将之前已经排除掉的信息再核对一次,再换一套思路,代入嫌疑人的角度,问问自己,如果“我”是嫌疑人,我要逃脱警方的视线,怎麽做最安全?
或许周岩警官当时已经找到了思路,再回忆当晚被他撞到的“黑影”的体型,被撞那一刻的声响动静,以及那个毒贩为什麽可以那麽轻易就将被撞“黑影”带离现场,这几个条件累加在一起,令他确定“黑影”应该是个身材纤瘦的女人。
虽说警方登记的苗晴天被撞时间有出入,但这也是一个“偷梁换柱”的好机会,而且苗晴天的几处外伤,也完全符合“黑影”扑向车头的几个受力面。
当然,以上种种分析已经无从考证,周岩警官的怀疑永远地停留在五年前。
苗晴天的车祸告一段落,戚沨叹了口气,又将话题带回最初:“现在说回那个和你达成交换条件的人,他是谁?说出他的名字。”
罗斐用馀光朝她的方向瞥过去,却不敢直视,只是压低声音,缓了几秒才道:“就是宋铭的堂哥,宋昕。”
戚沨点头,转向夏正:“记下来。”
“是。”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