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斐永远都记得那天宋昕的眼神和表情,他看上去十分真诚,而且就像是全心全意为他们着想一般,并无半点藏私。
事实上,如果是换一个处境,罗斐还没有被逼到悬崖边,尚有退路的时候,他会有更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和权衡,那就不会上当。
可在当时那个情境下,所有事情都在逼他,逼得他别无选择,就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宋昕。
“既然已经谈好了,为什麽要带上那东西?”罗斐这样问道,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疑点。
宋昕叹气:“既然是谈判,就要拿出诚意啊。那东西就是筹码。口说无凭啊,什麽都不交出去,怎麽谈?咱俩说破嘴都没用。你是律师,你应该明白啊。”
是啊,即便是在法庭上,哪怕一个律师舌灿莲花,说得再生动,也扛不住检方和审判长的一句“你有证据吗”?
而在这件事情里,“那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证据”。
罗斐又问:“如果带上了,这不就给了周岩一个理由,好抓咱们吗?这叫人赃并获!”
宋昕却很轻松,还笑着说:“就算是人赃并获,也是针对徐老师,不是你我。”
罗斐没言语。
宋昕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那东西是他做的,原料和仪器是袁全海提供的,当时的场地是云城那个放贷的找的,和你我又有什麽关系?苗姐只不过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还是未成年的时候就受到他的蛊惑丶蒙蔽,被他骗去洗钱。你就更是什麽都不知道了,後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东西的制作过程你俩全程都没有参与过,之所以帮忙保管,还不是因为看在知遇之恩上吗?”
宋昕所言合乎情理,也符合事实。
而宋昕的话,几乎都说到罗斐心里。
後来再回想起来,罗斐自认为之所以会上这个当,就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宋昕,徐奕儒也没有提过程朵那件事。
以罗斐“正常人”的思维又怎麽想象得到,有人会为了取乐而杀人呢?
他还以为宋昕和他一样,只想摆脱警察的纠缠,怎麽想到会那麽大胆子,反过来预谋杀害刑警。
到了这一步,罗斐已经释疑一大半,但他还是问:“这样做对你有什麽好处?”
凡事都要讲个动机,这个道理宋昕也明白,可他不会说真话,而是利用罗斐“正常人”的心理,顺着罗斐说:“因为我也想摆脱徐奕儒。”
这句话罗斐没有丝毫怀疑,他始终认为他们的遭遇一致,那麽有同理心也是正常的。
“摆脱徐奕儒”这件事,自从苗晴天“车祸瘫痪”之後就一直在罗斐心里回荡,它就如同一记警钟,每天时不时就敲几下,提醒着他。
而在当时的情况下,罗斐根本没有心情和心力去深究宋昕为什麽要摆脱徐奕儒,也无暇去反思,在苗晴天瘫痪之前,其实他自己并没有如此强烈的念头。那麽再反射到宋昕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麽类似的事,才令宋昕走了这一步呢?
就这样,在罗斐人生中少有的深思熟虑的间隙,被宋昕钻了空子。
……
“事发那天,宋昕让我去面对周岩。这和我们之前计划好的不一样。”罗斐说,“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周岩身上,等我发现宋昕不见的时候,他已经绕到周岩身後了。因为周岩站的地方挡住了我的部分视线,所以我只是隐约看到宋昕把毒剂拿了出来。”
“可你不是说毒剂一直在你手上吗?”戚沨追问。
罗斐接道:“在下车之前一直都在我手上,临下车前宋昕说交给他保管,万一周岩变卦,他好拿着毒剂跑,叫我拖住周岩的步子,这样东西和人少了一样,周岩根本不够证据抓人。我当时想,这样安排对我是有利的。因为再那样查下去,周岩一定会找到姐,进而找到我。如果在我身上找到毒剂,那我真是说不清了。”
可罗斐完全没有防着宋昕有另一手,当时天色很黑,四周没有照明,他也只是看到宋昕拿出毒剂似乎在做什麽动作,却看不清具体的。
等罗斐反应过来,就见到宋昕突t然前,朝着周岩的颈後袭击。
针头扎进周岩的皮肤,根本不用找到血管,只要有一丁点毒剂渗入身体,这个人就死定了。
戚沨说:“根据尸检结果,周岩中的毒剂并不深,起码比程朵的浅。我们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毒剂被稀释过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程朵当时被注射的是一整只毒剂,而且是直接注入血管。而周岩被注射的只有一点,在他意识到被攻击时,就即可做出反应,馀下的根本来不及注射进去。而且仅有的那一点,也只是到达真皮层。
“我当时还在想,宋昕是不是疯了,居然攻击刑警?!那些东西又不会致命,只是毒品,等周岩清醒过来,我们俩都会被捕。可是……”
就在罗斐觉得完蛋的时候,却见到周岩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罗斐的大脑瞬间空了,只是盯着地上的周岩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周岩彻底不动了,不知道何时去车上拿了东西又折返的宋昕,扔了一个防毒面具给他。
罗斐看了看面具,又看向早已戴好面具的宋昕,只见他蹲下身,正动作利落地从手提袋中去防护装备。
宋昕头也不擡地说:“你最好赶紧戴上,虽然这是在户外,但也有中招的风险。除非想死在这里,将苗姐一个人扔在医院里。”
因为有面罩的隔离,他的声音不仅低沉而且冷漠,像是换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吆喝一声,这篇文完结後会无缝衔接一个都市文,专栏可见,叫《be的他他他》,福利文,多角恋,篇幅不长,感兴趣的去收藏吧~
等到《be》这本写差不多了,就开《花市灯如昼》了。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