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宴日渐消瘦,有段时间全靠输营养液过日子。
陈玄生擡手,极其克制地扯了下领带。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垂眼看着眼前身形微躬的人。
转水波纹灯的手停了。
梁宴掀了掀眼皮,仿佛自嘲,虚弱的笑,一点点在嘴角绽放开道:“就连老师也要逼我吗?”
他一说这话,陈玄生凭空生了几分愧疚。
“我不饿,真的。”
陈玄生见劝不动。
只好默然出了去。
然而才刚转身走了几步。
“老师。”
梁宴在背後突然喊道。
陈玄生回过头去。
“我拜托你的事情,怎麽样了。”
陈玄生怔愣了下,接着说道:“有进度我会通知你。”
说完他就阔步走了出去。
留背後的梁宴,继续用随性的斜躺姿势,机械地转着那个水波纹灯。
好似灯里,就藏着他的醉生梦死。
随宴,现在叫梁宴。
因为他的亲生父亲,叫梁诏国。一个商业巨擘,富商传奇。
随宴被陈玄生带回来,见到梁诏国的时候,他已经85岁。
杵着拐杖,私人医疗团队24小时贴身伺候。
梁诏国身体不便,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陈玄生代劳。
梁宴尊称陈玄生一声老师,是因为小到上流阶层的吃饭礼仪,大到商业布局,都是陈玄生在手把手教自己。
这是他的第二次重啓人生。
第一次,则是被那个女人收养。
他回了梁家的第一件事,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没几天,就被送到了加拿大,一边读书,取得多伦多大学商学院的毕业证,一边从分公司开始锻炼。
梁宴是争气的,毕竟脑子自带聪明。
他好像人格出现了问题。
陈玄生清楚的知道,是为什麽。
但是陈玄生没有能力挽救他。
他看着他,管着他,逼着他做了很多随宴不想做的事。
梁宴无数次痛苦的时候问他,你为什麽这麽对他忠心耿耿?
他在人後,还是不适应叫一个花白老头丶且硬生生分离自己和他姐的人,叫爸爸。
陈玄生习惯了优雅丝滑的逢场作戏。
但那次,他指间抽着烟,领带松垮,手臂上的袖子规整地折了几转,用男人跟男人的方式,真情流露地对梁宴说道:“他资助我长大。”
梁诏国从登顶富豪榜开始,就做了一大堆慈善。陈玄生算是其中受惠的一个。
供贫困家庭的他,一路读到哈佛商学院,最後回来帮梁诏国,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他说:“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事已至此,我们都得朝前看。”
这一看,就是七年。
直到去年,梁诏国以92岁的高龄离世,梁宴才被允许回中,接管他留下的商业帝国。
至此,梁宴这个人,才得以在人前开始露面。
“Bye!”
蒋方橙从雅思班里出来,在跟同学们笑着说再见。
她是班里好几个‘最’。
年龄最大的,基础最差的,但也是最努力的。
人家学一节课就懂的知识,她得学好几节课。
毕竟她连个高中毕业证的本本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