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倌很懂规矩,眼睛只盯着地瞧,一点也没使善来发窘。
善来还从没吃过酒楼呢。
“坐吧。”
才坐下,堂倌就来送茶水,搁下壶就退了,屋子里就又只有善来和刘悯两个人了。
“你怎麽出来了?还以为看错了……”
不问她都快忘了!
有些话是一定不能往外说的,但对面坐的是刘悯,那就没什麽好隐瞒的了。
人挨过去,竭力压沉了声音,把秘密都说出来。
“……好吓人,真怕走不出她家的门,她两个哪里像姐妹?分明是仇敌!斗起来,什麽都不顾,什麽话都敢讲……我真长见识了。”
两位小姐怎麽样斗法,斗成什麽样,刘悯完全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刘府任由靖国公府把善来带走了。
她虽然没有多说,但是他知道,那时候她一定生气了。
忽然就没心情做任何事。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他不高兴。
意识到这一点後,善来停下了她兴致勃勃的讲述,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怎麽了?”
“没怎麽。”
“你骗不了我……到底怎麽了?”
刘悯擡头看她。
娇娇弱弱的一个人,脸上怯怯的。
他没护好她,叫她受了委屈。
“以後再有这样的事,就说不去,跟她们讲清楚,是我不叫你去。”
他都知道。
轮到善来沉默了,不说话,只是望他。
一直到小二过来上菜。
“快吃吧,都是你喜欢的。”
心里有点慌,做事情没头没脑,以至于失了体统,做主子的竟给奴婢布起菜了。
回过神时的确愣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有什麽大不了的,他为什麽不能给她布菜?这样想着,也就安之若素了。
这样好,善来自认做不到无动于衷,心湖来到了黄昏时候,是盛夏的黄昏,因为有毒日头照过一整日,这时候湖水是温的软的,水草没力气地轻轻摇着……
特别好的怜思,一直都待她很好,比他的祖母秦老夫人还要好……
她不知道这会儿还能说些什麽,因此只是低头默默拣饭。
她一直就是个猫儿食,一筷子下去,挑起的不过五六粒米,慢腾腾送到口中,再慢腾腾地嚼,嚼透彻了才肯咽下去,不待吃饱便已累饱了。
看得人无奈。
“跟你说过很多回了,不多吃,身子永远好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跟谁学的,不好学,这样子吃饭,就为了好看,顶什麽用?一点不是在。”
闻言,善来也无奈了。
“……我也和你说过的,只能这样,要是吃得快了多了,会不舒服……”
他冤枉她!她有点委屈,但不想跟他争论,所以只好引渡话题。
“你今天怎麽出来了?”
国子监不许外出,他自己说的。那年去国子监看茶花,本来很高兴的,但到了约定地点,竟找不见他影子,等好久才有个人来问。花好看,姹紫嫣红如烟似霞,可是她一直提不起劲,他说了好些话,她一句也没有答,这麽过了好久,他终于意识到她不太对,问她怎麽了。那时候也是觉得很委屈,他敢问,她有什麽不敢答的?于是质问他为什麽不去接她,要她等那麽久,他听了急忙跟她解释,说国子监不许学生无故外出,他没办法,托了师兄,却没想到所托非人。
当然,以他的身份,要出去是很容易的,但那会儿他做什麽都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他只说了那一句话,已经足够,善来什麽都懂,她不舍得难为他,“好,我知道了。”
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