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是谎话,所以没能说得出口。
秦老夫人也不觉得她学完了,但是她开了口……可真要是答应她,旁的人心里要怎麽想?她肯定是没学完的,旁人当然想得到。
秦老夫人是一家之长,御下的事,必须要考虑,要是乱开口子,日後不良成风,势必要出事,可是说到底,只是一件小事,她又开口讲了……
秦老夫人一时难有决断。
没有得到回应,善来的心愈跳愈快,脸也慢慢红了起来。
这种事,丢脸的当然是她,旁人一定会想她是偷奸耍滑之辈……
这时,刘悯开口了。
“你当然能回去。”
刘悯对刘老夫人道:“挂念亲人是人之常情,咱们怎麽能不成人之美?何况书房里头伺候的规矩,她的确已经学会了,而且学得还不错,老太太前头不是答应了她?难不成是忘了?”
刘悯既开了口,事情就好办得多。
刘老夫人当即笑道:“我是真忘了!年纪大了,好在你还记着,不然失信于人,可怎麽好?”说完便吩咐茹蕙,“明日叫赵二备车,赵二媳妇也陪着去,你备些东西,明早叫她带回家去。”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善来的心轻快得简直要飞起来。
她知道是刘悯帮了她。
她看着他,满眼感激。
她想,他也是个好人。
太好了,明天可以回家了。
高兴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就有些惆怅。
明天能回去已然是恩赐,但她还是不知足,想立刻就回去。
她也觉得这样并不好,知足常乐才是人生的智慧,所以她决定不再想回家的事。
她安静地在圆凳上坐下了。
人虽然安静下来,可是心却仍然止不住地躁动,还是想回家的事。
要是还是从来时的角门出去,就一路向北,过了河,向东走,一直走到挂着红旗子的酒家,再向西北……
一遍遍地走,花草树木山石,个个都清清楚楚。
春燕的到来打断了她脑中的演练。
春燕过来给她送菜,正是刘悯说要给她吃的那个。
春燕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很自然地坐在了圆凳上,善来来到刘府的短短两天,就已经治好了她在这里多年积累下的自鄙与惶惑,以及沉闷的愤怒。
她现在是厨房里极有脸面的人了。
刘府丫头的饭,两碗菜配一碗饭,加一碗汤,一直都是这样,区别只在菜色,当然,主子们没吃完的那些好东西最後到了哪里,是怎样处理,主子们不关心。
善来是不一样的,她有三碗菜,都是好的,和主子饭桌上的没什麽不同。
因为她到底不一样。
春燕坐下後讲的第一句话是:“这些我可以吃吗?”第二句是:“听说你要回家去了?”
两句都是问话,但也都是早有答案的两句问话。
“当然可以。是的。”
春燕当即大吃大嚼起来,吃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地擦擦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出来,递给善来。
“帮我带给我娘。”
荷包沉甸甸的,善来就问:“是什麽?”
是一点碎银子。
春燕道:“每次回去都带钱给她,咱们两家离那麽近,你回去,就是我回去了,当然也要给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