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生气了。”她支起大拇指点三下哄着,又拿起块透花糍递与他,“吃口透花糍消消气。”
徐从璟脱下襜裳盥手,撑在案边瞧着没接,“拿我的东西讨好?我不应。”
“那你要如何?”她转放盘子里,一不留神腰间已搭上只手,鼻尖贴着他下巴蹭,骤起红晕。
这……
光天化日的,岂能如此孟浪!
“放开我,有人瞧着!”她略略羞怯扫过四方,只怕蹦出个下仆看笑话,可那些人早已被他赶出,哪来个人影?
“哪里有人?分明没有。”
徐从璟岂肯放手,更甚掌心裹她後脑勺压近,俯身。凉唇擦过秀眉,睫毛颤抖挠得痒痒,往下丶再往下。
楼嫣许早不自觉闭眼,浑身汗毛倒竖,垂在身侧的手抓得襦裙皱巴巴。
却闻得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云陆闪现门前,高唤一声,“郎君!”见主儿搂抱,一步急刹,鞋尖恰恰踢上门槛,转过身去不敢动弹半分。
“郎君恕罪。”
竟被人瞧见了!
楼嫣许面红耳赤鼓睛羞尽,只恨不能掘地三尺把自个儿埋进去。她一下弹开身,捂眼垂首小步逃开。
徐从璟怀里骤空,在背後狠狠剜了云陆一眼,扶额无奈,转身灭了竈火,“何事?”
“属下已查清,在苏州时翁娘子无故受袭,盛世子怪罪楼娘子,遂有杀她之意。”云陆自知自己坏了好事,转身谨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属下本已追杀他至城门,却忽杀出一马车将人救走,今不知所踪。”
徐从璟眼中透出寒光,叫云陆一颤。本是对盛琰手下留情的,奈何此人一而再再而三伤害楼娘子,其罪当诛。
搁下另一笼透花糍,徐从璟沉默半晌,问,“让你找的人找了吗?”
“已安排妥当,只等您大婚日叫盛娘子声名狼藉。”
盛衿暗地里为钱做那残害女子的勾当,自以为瞒过天下,殊不知一切尽在他掌握中。曾氏母女自诩聪明算计他,又何曾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从璟心下冷笑,擡头望出去,苍穹阴顶,有欲雨之势。
小雨纤纤一连几日,楼嫣许昏昏欲睡,窝在家中放闲。是日放晴,她应万晴安邀约前往云香斋。
马车所过之处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茶楼丶酒肆丶糕点铺各香扑鼻,路过诚化侯府时只见得朱门紧闭丶匾额掉漆,略有颓丧之势。
楼嫣许面无表情搁下纱帷,静坐至云香斋,选了个角落落座,令小二上茶再等。
至晌午,艳阳高照门槛,人来人往。楼嫣许左盼右盼也没盼来人,差人打探一番,才闻知,“万大郎君病入膏肓,万娘子昨儿才回长安,今儿就被万将军逼着嫁人,她不愿,遂逃了,今府仆大街小巷寻着呢!”
她眉心突突跳,吩咐青蕊,“你从我账上支些铜钱,差城内各处花子去找找,若有消息即刻报我。”
後直等到天黑也无消息,只好先回。
漆黑的夜里凉月朗朗,马车在空旷街道上飞驰而过,骚动从巷子口传出,繁杂的脚步声哒哒入耳,楼嫣许掀幔望去,只见一女子急刹脚,转头往巷子深处跑去。
那不是万晴安又是谁?
她急急赶下车奔去,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掠耳,府丁几近上百人,显然万将军是铁了心逼女儿嫁出去了。
巷子尽头,万晴安被堵,只好与之交战,奈何对方人多势衆,一时脱不开身。只是拖的时间越长,外围府丁齐拥上来,恐更无机会逃脱。
楼嫣许循声追来,与缩在巷侧的十来叫花子齐齐望去,只见万晴安以一敌衆,形势不利。
焦急之下,楼嫣许灵光一闪,动动手掏出一吊铜钱拆散,往人堆里撒去。叫花子瞬间瞪大眼睛,横冲直撞朝铜钱扑了过去,撞得将军府府丁离地腾飞。楼嫣许趁乱拉走万晴安。
二人警惕着府丁不断奔跑,风一阵紧接一阵刮得耳廓生疼,渐渐内衫被汗浸透,腿脚似被灌了铅,每一步都难上加难。
好在此地离靖恭坊仅几步之距,不多时,楼嫣许靠在门後重重喘息,嗓子口火辣辣的仿佛要炸开。万晴安也是累坏了,手脚发软卸了力席地而坐。
歇了好一会儿,楼嫣许带她入内,上下查看一番,“可有受伤?”
万晴安摇头,坐在院中石凳上两眼扫过一圈,“此处是?”
“是徐从璟名下的宅子,他们暂且不敢搜到此地,你安心住下。”
万晴安狐疑,“他会让我住?”
乍一回头,果然见徐从璟站门口,神色清冷不悦。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起了坏心扬起嗓子高喊,“徐君恕罪,今日恐要霸占楼娘子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