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琰察觉,挺身往前一番说法。
“圣人三思,先皇此举曾一度引民愤,今边境不稳,若内政生事,恐造成内忧外患之局。”
“臣知罪,日後定与妻和和美美,求圣人给臣一个机会。”
有理有情,楼嫣许暗叫不好,瞅着时机跪行至孝康帝前声泪俱下,“妾不告了,妾和离,求圣人开恩,放妾一条生路……”如此,在圣人眼中,和离当是那较次的“银子”了。
这般撒泼叫人笑话,盛琰腔中火烧开,欲掐她脖子拉回来,可方擡手她骤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任谁瞧了不想他是惯犯?
骤一阵疾风,楼嫣许衣袂翻飞,她缩着抖着更是狼狈,徐从璟眸中悄然闪过一丝疼惜,自人群中前拥。
“圣人,容臣提醒一句,此事还需快些斟酌,若至子夜,可就是五月十一了。”
这日颇有深意,徐从璟也是偶然翻阅史载才得知。时隔已久,在场除孝康帝与太後,恐怕只有些许老官明了了。
孝康帝登基之初,为稳边境安宁,其长姐嘉玉公主自请和亲,後被丈夫活活打死,五月十一成了孝康帝一生的痛。
公主忌日,是容不得任何人扰了安宁的。
孝康帝本已些许动摇,今再想起嘉玉公主,即刻命人取笔墨来写下放妻书,“诚化侯世子盛琰意欲杀妻,今勒令写下放妻书,使其妻恢复自由之身。”
“圣人!臣已知错,求圣人给臣一个机会!”
见孝康帝已下决断,盛琰再顾不得旁人看笑话,当即跪地磕头以求圣恩,可圣意已决,无奈任由中官抓着他手摁下红指印。
放妻书明晃晃摊在楼嫣许眼前,她撑着地爬坐起身,头脑嗡一声恍恍惚惚。她费尽心思谋求此物,今近在眼前,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和离了。
她终于……自由了!
浑身痛极,心却畅快。
她咬着唇默泣,与徐从璟遥遥相望,绽然一笑。
後徐从璟被圣人留下,她捂着伤口辗转回到侯府时,青蕊已被盛衿赶了出来,好些随身之物被赤赤丢在门前,引得三两百姓围观。
“拿着你的垃圾滚!”
盛衿很是恼怒,她只不过是闹了肚疼未赴寿宴,转眼母亲被擡回,兄长被迫和离,只恨不能撕了楼嫣许。
她快步上前欲抽一巴掌,被楼嫣许擡手接住,一手甩开。
盛衿惊愕,回过神时人已走远,只好恨恨盯着那单薄的背影。
行至巷子口,云陆闪身,吓了楼嫣许一激灵。
“楼娘子,郎君让我来接您。”
徐从璟将她安排在靖恭坊的一处宅中,只差郎中为她愈伤,几日抽不开身前来。
是日,楼嫣许摆上两小坛酒在院中独饮。月色明朗,她笑意不止,不自觉已空了一坛。
正欲开另一坛,忽觉发间摇动,擡眸一看,原来是郎君弯腰,折花相赠。
“美吗?”楼嫣许笑盈盈撑着脸,眼中难得氤氲着醉意。
徐从璟逗她,“花美。”
她本给他倒了碗酒,闻此言闷头喝下一滴也不给了,徐从璟笑意溶溶,含情整理她额前散发,声音哑哑哄她,“却美不如你。”
“月色海棠丶清茶美酒,又怎敌你一颦一笑迷人。”
他惯不是个乖嘴蜜舌的,乍一听,楼嫣许耳根子竟红了,“你从何处学的甜言蜜语。”
“你若喜欢,我日日说与你听,若不喜欢,听多了也就喜欢了。”
这是什麽话?好生霸道。
她不语,只笑着,越笑越开怀。笑着笑着,潮热的泪夺眶而出。
“我和离了。”她呜呜哭着,边哭边笑,“子琤阿兄,我和离了!”
徐从璟知她心中五味杂陈,痛痛快快哭了,往日的痛也就慢慢好了。
他掌心拍着她肩背,至哭声止,四目相对。往日情愫涌上心头,眼神直勾勾的,反倒是徐从璟先怯了,咳嗽两声撇开眼。
“夜深寒凉,该回房了。”
她嗯一声,张开双臂,深瞳迸溅出夺目光亮,缠缠绵绵地撒娇,“你抱我回房。”
徐从璟对上这麽一双眼睛,千言万语压在嘴边。
擡头望屋内烛火摇曳,他喉结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