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直白,徐从璟也懒怠再绕弯子了,故正身正色直言,“我想见她。”
楼嫣许那日蓄谋抽身,他彼时忖度许久,每每想到日後要与她桥归桥路归路即心如刀剜痛不欲生,他无法接受她离去,无法想象日後没有她的日子,所以今日必须见到她。
却被万晴安驳回,“她可不想见你。”
奈何万晴安也不是个好惹的,面对如此蛮横之举厉声一喝,“看我不把你打出去!”说罢扫去一记横踢,在徐从璟格挡之际趁势而去,招招凶狠,令他一不留神节节败退。
哪有在自家门口打架的道理,这动静不小,引得路人频频相望,哪能好看?温玠上步去拦,“你别冲动……”
万晴安却气上心头无暇多顾,当下凌厉劈去一记刀眼,咬牙冷声道,“你敢拦我?”
温玠很清楚她如今将楼嫣许看得有多重要,若执意拦她,恐怕二人就止步于此了。可此事若传扬出去,岂不给百官一弹劾的理由?届时能否封官,全凭圣人心情了。
若及时止,还能辩为切磋几下。也正因如此,楼嫣许得了消息,即刻赶出来,“住手!”
看这二人针锋相对,徐从璟寸步不让,只好令万晴安先行离开。
“嫣许,他……”万晴安自是担忧的,生怕这人如狗皮膏药般甩不掉,楼嫣许早有预料,却不想连累她,遂摇头,“无妨,你去吧。”
温玠对上眼神,拉着万晴安上马车。
马车远去,行人渐散,楼嫣许收回目光,淡淡问,“你有何事?”
“事关柔儿,咱们入府再叙。”他太会抓她七寸了,深知她最在乎柔姐姐一事,一句话逼得她不得不应他入府,“进来吧。”
一路领他至宴客厅,她显然不耐,坐也未坐下,直盯着他,大有“紧着说完快快离开”之意。
徐从璟摸摸鼻尖,心下也不敢再言旁的,“当年之事我已查清,是盛衿给柔儿下药献给蒙令维,柔儿醒来不从,才赴死。”
“?”她神情一顿,方才青蕊分明说蒙令维不在苏州的。不过蒙家如此权势,要掩盖行踪再轻易不过,况且经几年光阴,追查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心知他不会拿柔姐姐的事开玩笑,她忖度半晌,喃喃道,“果然是他……”她直觉并不错,当初因绮楼那事蒙令维必是受到重罚,才会看见与柔姐姐相似的眼角痣时气得要剜掉。
正心思百转,温润低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此事蒙令裳亦脱不了干系,你日後小心为上。”
楼嫣许点头。若是如此,逼迫封仵作僞造阿兄死因的女子就是蒙令维所派了,甚是就是蒙令裳本人。
也就是说,阿兄是被蒙家人摁在水里活活淹死的。
她五指渐渐收紧,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接近真相的欣喜,又有发现真相的心疼,阿兄与柔姐姐,竟是遭受这样的折磨!
她把嘴唇咬到失血,转头掩去眼底剧痛,忖量之下忽然问,“这麽说,蒙令维是你杀的?”
“否则你以为是谁?陆衡之?”他勉强扯出一抹假笑,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屑,好似在说,这事只有我能办。
电光火石间,楼嫣许忽然明白陆衡之所言欺骗一事。原先是不想欠着徐从璟,才盼此事非他所为,换句话说,她不想再你来我往与他纠缠,眼下涉及柔姐姐,也就不算亏欠他什麽了。
徐从璟又何曾不明白她所想,他上前双手掐着她肩膀,苦笑渐渐盈在嘴边,“琬琬,你我之间十几年的情谊,你以为当真能两清吗?”
他们总角之交一路扶持,爱过恨过,早成互嵌共生体,若强行剥离,只会血肉横飞彼此伤害。永失所爱的恐慌牢牢罩住他,以至于他偏执地认为,爱也好恨也罢,他们就该纠缠至死。
可楼嫣许偏要走,再痛也要离开。
“不重要了。”她神色冷清,语气里没有丝毫眷恋,眼里没有半分温度,“很快我就会嫁入国公府,咱们的关系,也不过是同僚而已。”
好一个同僚!
徐从璟如坠冰窟,定定站在原地。他们本青梅竹马互许终身,老天何故如此戏弄,生生拆毁一姻缘!
须臾间,楼嫣许已下令赶客,“你走吧。”
她转身朝内院走去,单薄的背影在月光下镀上一层光晕,再未见过往日纯粹笑颜,他愣愣看着,心中盘踞着难以抉择的矛盾,是要继续纠缠,还是放她走?
他忍住心头抽痛,艰难作出抉择,再开口时嗓音沙哑,问她,
“你是不是很想嫁入英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