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徐从璟又怎麽可能不想除之而後快,可他算是看清了孝康帝之意,可见太子游说失败,不如推一把,在圣人面前卖个好,再伺机而动。
此举连孝康帝也有些意外,因急吸气猛地咳嗽好几声,姿势闲适,嘴边挂着玩味的笑,“噢?徐卿也这麽想?”
徐从璟称是,孝康帝眼神掠过座下蠕蠕而动的一片,只为看有几人欲驳,果然见一人跨出队列。
却非驳此话,而是放声道,“臣附议!”
徐从璟回头望去,是陆衡之。
英国公府素来毫不偏颇独善其身,今既表态,衆官自然也明白顺帝者昌逆帝者亡的道理,遂齐声应和。
目的已达,孝康帝神色才稍稍缓和,目光锁定一人,“岳卿。”
“臣在。”见躲不过去,岳宗只好硬着头皮上,只听得一字一句往他头上砸,“朕给你一个月时间查清前因後果,若有差错为你是问。”
“臣领旨。”
此案暂定,百官也没了话,中官高呼“退朝”,人人默声告退。徐从璟在殿外台矶上停步,接受到太子的眼神,擡脚往东宫去。
出来时,他脸色阴沉,放衙後转道去了楼府。
楼府内,章氏与武婢玩起了樗蒲,楼嫣许笑盈盈走来,给章氏披了件素色大氅,“伯母瞧着好多了,有精气神了!”
“你日日供着我,我还多长了几两肉呢!”章氏收起樗蒲,拉着她坐在身旁,捏了捏腹上的新肉,楼嫣许捂嘴一笑,“您若不长肉,子琤可要怪我没伺候好您了。”
“他敢!”章氏眼神警告,大有大义灭亲之意。
万晴安乐悠悠转到院里来,暗戳戳打趣楼嫣许,“他哪敢啊,唯你削他的份儿了!”托楼嫣许的福,上回被徐从璟关在屋内後,她把人胖揍一顿,他可没敢还手。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楼嫣许耳後慢腾腾烧起来,不好意思地抿下唇,眉眼含笑,羞怯之态尽显,引得章氏眉心一跳,心底渐渐浮起疑云,面上带了些难以置信,眼里闪烁着喜色,“你与子琤?你们?”
楼嫣许但笑不语,倒是万晴安拍拍章氏肩膀安慰道,“您啊,就把心放定了吧,俩人好着呢!”
“好好好,好啊……”章氏本就盼着两人和好,自上回在慧居寺被拒後就没再提过此事,没想到兜兜转转恍恍惚惚,幸福来得如此之快!遂弯起漂亮的眼眸,眉目越发娟秀动人。
青蕊端来一盘透花糍,万晴安咽下一个後盥了手,才慢吞吞开口示警告,“徐夫人,您儿子能娶我们家琬琬,那可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我可不容他来日做个负心汉的……”
果真是个胆大的,竟敢警告到徐夫人头上去,楼嫣许不想让章氏过多牵扯进她与徐从璟之间,顺手拿起一透花糍塞到她口中,“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哪有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万晴安瞪她一眼,见她讨好笑笑才勉强“放她一马”。
章氏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没瞧见两人这些小动作,一把将楼嫣许拉过来,说得义愤填膺,“是是是,他敢负了琬琬,我就将他逐出徐家,咱们娘儿俩过,绝不让琬琬忍气吞声!”
两人一愣,相视暗笑。万晴安算是满意了,章氏看着是个明事理的,比那劳什子曾氏杜氏好上千倍万倍的。
二人又陪章氏多叙了一会儿,至她力竭睡下才离开。
刚踏入房门,即见青蕊打帘入,说道,“二娘子,徐司徒来了。”
楼嫣许脚一顿,此时天色不早已近宵禁,他匆匆前来应是有什麽急事的,遂即刻转身往宴客厅走,一边吩咐青蕊才,“请他进来说。”
不过片刻,青蕊领着徐从璟来,她眉眼深深透着冷厉,把人拉到厅侧抱厦,才细问,“出什麽事了?”
徐从璟却摇头,倒是没什麽大事,只是较为着急,才匆匆赶来。他转视一圈,问,“云秉可在府中?”
“应是在的,你找他做什麽?”楼嫣许疑惑道,想不通这两人平日里无甚联系,究竟是因何事专门找上门来。
她心思沉沉,恍惚间耳畔响起他沙哑的声线,“我想让他去苏州一趟,刨了我父亲的坟。”
擡头一惊。
哪有人命人去刨自己父亲的坟的?他莫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