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说,他倒是听了,瞪陆衡之一眼灰溜溜离开。
楼嫣许无奈看着他背影,说道,“不必理会他。”
“无妨,他说得也没错。”陆衡之垂眸凝着她,唇角笑意明显。
楼嫣许装作听不懂,不动声色撇过头去。她深知恩情爱情不好混为一谈,待此恩偿还,还是要与他说清楚的。
至正午开席,美酒一樽奉上,二人对饮,一方谢救命之恩,一方祝官途坦荡,高谈阔论,不亦乐乎。
楼嫣许杯酒见底,不小心呛上一口,嘴角溢出些许,陆衡之一见,急急忙忙拈起帕子擦拭,吓得她瞬间後倾。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尴尬,她勉强扯开嘴角,接过那帕子自个儿擦净。
陆衡之手一空,顿时讪讪,转眼见一片番红自颈後蔓延至锁骨,遂抓开她挡在胸前的手一看,“怎麽又起红疹了?”他记得她在襄州时发过一次疹,後在隐楼药疗,再未听她提起。
“兴许是长久未回长安,还不甚习惯。”楼嫣许同样没放心上,他看着红疹铺散开却愈发心焦,遂命随从请郎中来。然她说一不二,硬是拒绝,“不必了,不是什麽大事,我心中有数。”
陆衡之拗不过她,只好作罢,末了仍忧在心头,遂嘱咐,“若有异样,尽可吩咐我。”
“好。”她应下,见他牵起嘴角渐笑开怀,,一时疑惑,“你笑什麽?”
他不语,只是抚着腹部伤口,心头滋入丝丝甜意。还好那日他半途碰上青蕊,得知楼嫣许有难,才得换来她如今平和相待不排斥,这一刀伤得可真值!
後还是青蕊上心,照着隐楼柳霜心开的方子煮下一服药汤端来,才堪堪缓解楼嫣许痒意。
至金光漫天丶晚霞游丝,二人出府,并肩行过朱雀大街,见玉辇纵横,闻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着实好一幅流动画卷。
行人匆匆,小贩吆喝,偶有三两总角小孩厮闹追赶,混乱间把楼嫣许撞侧身,好在被陆衡之扶住才免一跤,“小心。”
清冽如松的男子气息重重压来,她一时不适,欲起身,谁知陆衡之顺势牵上她手,“此地人多,别走散了。”
他没给她反应的机会,温热的掌心相贴,他嘴角往两端拉长,末了露出洁白的牙齿,拉着她直走向街道尽头。
此时,在朱雀街末,徐从璟坐在窗边煮茶,街边景况尽收眼底。
温玠坐对面,见他沉脸心情不佳,照常挖苦一番,“楼娘子身边,有比你家世更好的,有比你更年轻的,你哪样比得过人家?”
徐从璟手指一下一下敲在玉碾上,闻言一顿,哀怨地瞧去一眼。他哪能不知温玠所言是谁,论家世背景他比不上陆衡之,却也是储君跟前的红人,论年纪他不及那小郎君年轻……年轻有什麽好的,细皮嫩肉的,如何护得住她?
这般想着,他应当也没有那麽差。
却又闻温玠补刀,“她如今得封女官,又有家财万贯,过不了多久,你恐怕高攀不上她了。”
徐从璟心哼一声,她若能在官场站稳脚跟,创女子为官之先河,那也是极好的,至于攀得上攀不上的,大不了倾徐家所有上门做个赘婿,若她还不愿,那就死缠烂打,膝盖不要了,脸面也不要了。
总之,他不会,不会放弃她。
末了,他斜觑温玠一眼,“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心上人回来只敢偷偷看两眼,日後她要做朝中女将军,你又如何攀得上她。”若楼嫣许走得顺利,往後应当会有女子参加武举入军,照万晴安的天赋家世,当个将军并非不无可能。
“我毋须攀上她。”温玠抿口茶转过头去,声线哑了,“我们是师生,她年纪小不懂事,我却不能让她为世人诟病。”
徐从璟把那杯茶夺回来,无情拆穿,“虚僞,懦弱,无能。”
“愚蠢,无知,窝囊。”温玠往前一脚踢在他小腿肚上,还给他六个字。
乍一往下看去,眼睛亮了,幸灾乐祸声线都拔高不少,“瞧瞧,瞧瞧,手都牵上了,再不追你可不剩一丝机会。”
徐从璟一瞧,还真是!
楼嫣许的手被陆衡之裹着,穿过重重人群,漫无目的地奔着。
他呼吸骤然急促双拳攥得青筋急突,嫉妒丶懊悔丶恼怒齐涌上心头,想把她带回府,藏起来。
“啪”一声,他推门而出,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