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昭脸上现出些欣然的表情:“好,早些回来也好,正巧我有两桩事要问问你。”
迈过门槛,他扭头道:“听你母亲说,今年春宴你不想去了?”
知柔有些惊讶:“母亲答应了?”
三姐姐出面竟如此管用,她好说歹说都未劝服的二太太终究是转了口风?
却见宋从昭摇头,抿唇笑了一声:“你母亲心是好的,你别怪她。”
许月鸳虽待人冷淡,但对知柔而言已是极好,她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去生怨怼,垂首轻声:“我怎会呢。”
“为父知你不会,也知你不喜,但这般交游之筵,t参与一二总无坏处。不必一味藏锋,人啊,可以锐利一点,能帮你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知柔稍稍驻足,似乎诧异父亲为何同她说这样的话。
她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那些贵女,她的境况,父亲如何知晓?
见她停下来,宋从昭偏身回眸,松形鹤骨的,犹是五年前那般风姿:“怎麽,为父说错了?”
“没有。”知柔醒过神,快步跟上,垂首道,“女儿受教。”
“祈章最近在哪儿浑呢?”
毫无征兆的一句话,知柔才缓和的心思瞬间紧绷,面上却半分不显。
她笑着说:“父亲怎麽问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整个宋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也是离奇,人家家里都是兄弟几个玩得要好,到他们宋家,偏是回京不久的四丫头与宋祈章成了一对。
宋从昭道:“你大伯请托到我这儿,想叫我向你打听打听,他那乖儿子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开他的人,在外头不知什麽地方混到酉时末才回家里。”
二哥哥的手段不就那一招麽。
利诱。
他利诱的本事可比大伯出色多了,有时都不必用上黄白之物,因为他清楚别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宋从昭斜窥她一眼,牵了牵唇:“放心,为父并非真与你打探,只是希望你得空,敲打敲打你那二哥哥。”
知柔微微一笑:“那我把父亲的话转告给二哥哥,叫他以後早点回家。”
是不肯承认她知道他的“驻地”。
宋从昭睇着她:“你呀,机灵太过,若身为男儿,倒是块走仕途的料。”
知柔只当这是好话来听,未加反驳。待到隔日,她原封不动地把事情交代给宋祈章。
“我说我爹这几日怎麽不派人跟着我,原是打这个主意,想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我抓了去。”
宋祈章翘着二郎腿坐在吴王靠上,听知柔讲述此事,嘴边哼出个不豫的笑。
知柔犹疑道:“我觉得父亲已经知晓你在寻音斋了,只是他不想做‘告密’的营生。二哥哥,你往後还是别去了。”
宋祈章听了,没有预想中心情烦闷,反而爽快地应下她:“成,那我往後就跟着四妹妹游荡。”
吓得知柔将身子向上端了端,离开廊柱:“别呀,跟着我做什麽?二哥哥就没旁的要紧事儿?”
“我有什麽事儿?咱家门庭不是有爹爹和二叔撑着吗,再往下,还有大哥。我就是咱家第一闲人,只想寻点乐子,聊度此生。”
知柔望他半日,暗暗摇头:“没意思。”
宋祈章轻轻一笑,随手摘过一枝待绽的桃花,没赏两下又抛去座旁,对知柔说道:“後日春宴,你还是赏光去一趟吧,我突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春分时节,花木盛开,旖旎的春阳将园中华服染上醉人的金色。
魏鸣瑛为避那些世家子,没同魏元瞻一起赴宴,自个儿在家中练舞。魏元瞻自得轻快,带上长淮丶兰晔,利索地登入马车。
进了长河街,正遇上宋祈章在园首站着,不知在打量谁。魏元瞻恰好下车,便与他招呼了下。
见魏元瞻来,宋祈章直起身子,绽了点笑:“魏表哥一个人?”
“嗯。”魏元瞻的视线往宋府马车巡睃两眼,“你也一人?”
“大哥另外有约,三妹妹和四妹妹方才进去,应该就在前头。”
说话并肩迈至园中,没有宋知柔在,这已是他二人最大限度的交涉了。
园内花团锦簇,人影流连。魏元瞻二人对周遭一切毫无兴致,目光不断翻越,都在寻知柔。
好一会儿,宋祈章被另个身影分去神思时,魏元瞻一眼看见了她。
此时日头正盛,阳光穿插花间,掉落在少女身上,不言不语的样子宛如一星灯火。
魏元瞻微微勾唇,待走过去,不料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男子身形。
那人立在知柔对面,方才被杏花树遮挡,未能看清。
魏元瞻眼里的喜色一刹寂灭,蹉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