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计不想拖累你。”
知柔神色微讶,直直注视对方纯净的眸子,她的语气,几如一道誓言了。
“知柔,我的心意彼时如此,今犹未改。你愿信我吗?”
……
翌日清晨,绵绵细雨濡湿了魏元瞻的衣袍,他驰马穿梭林间,似乎昨日不曾尽兴,今朝开弓连掠,一箭方落,已再引弦。
一时间树影摇乱,几片青叶“簌簌”旋下,捎其肩袖。
长淮在後追赶,不知主子怎就这般精力旺盛,直到猎到白麎,他方才收手,拂了拂肩上落尘。
正此时,打马声由远及近,到了跟前,兰晔翻身下马,後边还从着几名宫侍:“世子,殿下要见您。”
魏鸣瑛随皇太孙来此,除昨日夜宴上,还不曾单独与魏元瞻叙话。
眼下,她在帐中低眉赏玩什麽,听外面动静,把画一撇,推案起身。
魏元瞻进来,底下人便都束手退了出去。
他大步走到中央,仅一眼就将姐姐的面容精气打量个遍,心底稍安,随後单膝下跪向她行礼。
帐内只他二人,魏鸣瑛看他是故意作这一礼,索性令他多跪会儿,没叫起。
魏元瞻骑装未换,紧实的腰带收束出一段劲瘦的腰,发袍沾了点点湿意,倒衬得他异常风流。
见她不应,他擡眸对上她的目光,语气带着笑,样子却是信誓旦旦:“不知殿下有何差遣?刀山火海,臣绝无推辞。”
“你便与我贫吧。”
自魏鸣瑛入东宫後,姐弟二人的针锋相对无影无踪,可时不时地,魏元瞻总一副讨打的德性,像是故意引逗她。
“你可知昨夜,孙夫人给母亲送了一份大礼?”
魏元瞻起身往椅边迈了两步,闻言挑动眉峰,一脸不明。
魏鸣瑛道:“怡国公季子孙思仁,如今的户部尚书,亦是太子妃的亲弟弟。他家中三子二女t,长女已有婚配,次女年甫及笄,尚未定聘。”
言至此节,魏元瞻听出些眉目,不知是不耐烦还是怎的,一张清朗的面容倏忽冷了几许,按捺着没有吭声。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人一下变得漠然,魏鸣瑛了解他,刻意停顿了一会儿,斟酌着啓唇。
“此事,我入宫时曾向皇後殿下提了几句,殿下面色不改,可我瞧着,她是不乐见这门亲事,却也不欲插手。”
昔年,孙氏一门辅佐二皇子登上储位,其功不小。皇後纵然对孙家如今的心思感到不怠,亦不好驳其颜面。
魏元瞻恍然想起上次入宫,皇後曾劝他,若他有了心仪的姑娘,早些定下的好。
原是如此。
怪不得今年春搜,皇後未曾现身。看来她是默许了孙家所图,却又寄望侯府能自断此事。
“母亲那里何意?”
“母亲自是中意这位孙二姑娘,然父亲对其父颇有微词。不过,孙大人的身份摆在那,又是女家,倒也不能轻辞,恐失了体面。”
官场中,最看重的,便是彼此的面孔。
魏元瞻缄了片刻,眼里并没有多少躁郁,反而是一种矫饰过的沉稳。他冲上首略施一礼,掉过身便走。
甫行两步,就听魏鸣瑛斥道:“你站住。”
魏元瞻背对着她,冷冷收足。
“你想做什麽?”
“去见孙大人吗?”
“我今日唤你前来,不过要你知晓此事,日後多加避让。此桩亲事乃长辈之间斟酌商议,父亲未曾打算叫你入耳。你贸然求见孙大人,不觉太无礼了麽?”
她接连三问,一字一句如同咒法缚在魏元瞻身边,他双拳紧攥,咬了咬腮。
魏鸣瑛提步走了上去。
“父亲说你少年气盛,我看,真是一点不错。”
见他不为所动,她微微靠近,企图抵上他的目光:“生气了?”
魏元瞻偏过脸,嗓音里满是无奈:“姐姐……”
她退後些许,少顷又听他道:“这里闷。”
“成,你与我出去走走。”
话落,魏鸣瑛锦靴行至帐门,身後的影子却没跟上。她转过头,笑了一声:“怎麽,你是想去见四妹妹?”
魏元瞻闻言迈上来,眉头仍紧皱着,只顾往外走,丢下一个难辨真僞的话音:“不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