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柔险些以为她瞧错了,但那张比周围男子稍显年轻的脸,和那张脸上将一切视作无物神气,不是魏元瞻是谁?
知柔眸中几分诧异,他来做甚?
宋祈章见她神情凝重,也顺着把眼往下扔,就看到魏元瞻似有所感,望了上来。
他讶然一刹,随即有礼地向下颔首。
知柔这才对上魏元瞻的视线,忙端坐回去,袖摆自窗畔“嗖”地划过,丁点儿都窥不着了。
“魏表哥怎麽会来?”宋祈章问出了同样的疑惑,没多久,自进门便不曾提起的唇角忽而向上略扬了扬,是在低笑。
“我当魏表哥只会舞枪弄棒,却也是个晓弄风雅之人。四妹妹,你知道麽?”
“知道什麽?”
“魏表哥为人啊。”宋祈章睐目看她,“你们不是熟吗?他还帮你教训了贺庭舟。”
不明白为何,在这里遇见魏元瞻令知柔心中生出几分奇异之感,并不欢喜。他是跟踪她吗?
情绪带到脸上,口气变得有些凉:“你们不熟?”
如此反诘,言下之意像是在说:“别问我。”
听得宋祈章哑然,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到底何处见过。四妹妹的口吻,是不愿评价魏元瞻?
未几,屋外有人叩门,宋祈章挑眉睇去一眼:“谁?”
就闻兰晔的声音在外响起:“四姑娘。”
随魏元瞻进楼後,兰晔第一眼扫见中心舞榭,第二眼跟着主子朝上瞩目,盯到了知柔。他本还奇怪主子怎麽突然要到艺馆,原来是有先见之明。
只礼称了一句,宋祈章不由回望知柔一眼,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方才懒懒应了:“进吧。”
才说完,门由外头推开,魏元瞻在门口站住了,目光将屋内二人打量须臾,却没有走进去。
原来宋知柔今夜,不是去见江家小姐的。魏元瞻勾了下唇,像在轻嗤。
半晌没听见动静,宋祈章狐疑地往门首复望一刻,即见魏元瞻拔步走了过来。他起身见礼:“魏表哥。”
魏元瞻点点下颌,在知柔脸上一睨,未多想就坐去了宋祈章身侧:“这是你的厢房?”
门外的木牌上篆刻了字,一路过来,只有几间如此,馀下的皆是空牌。
宋祈章给小玉姑娘捧场,开销够大,这间厢房是长乐楼主人为他留的。
“是。”宋祈章道,“魏表哥第一次来?”
侯府与宋家二房才是亲戚,宋祈章称呼他,总会带上姓氏。
魏元瞻点头,眼神又往知柔身上去一眼,真是奇了:“你怎麽不叫我?”
知柔词竭,半天才揪着眉头问:“你为什麽来这儿?你不是跟着我吧?”
魏元瞻好笑:“我为何跟着你?”
“我怎麽知道。”知柔懒得理他,手肘撑在窗框上,兴致很快就被长梯那边的乐伎调去。
魏元瞻一时无言。宋祈章也是带着心事来此,欲找的人还没见到,却是迎了一个不速之客,不由得分出一点心思琢磨怎麽把他送走。
“魏表哥有多少银子?”宋祈章眼珠转动,含笑看向魏元瞻。
他似未听清:“什麽?”
宋祈章道:“斗魁会上,哪有不花钱的客人?”
魏元瞻会意,转头瞥了下长淮,他踱上来,从怀中掏出银票,貌似替主子心疼,瘪着嘴丶磨蹭地问了句:“爷,要几张……”
魏元瞻便重新睇回宋祈章。
早该想到,侯府世子哪会缺钱?就是身上未带,底下人也会替他携着。宋祈章讪讪提了下唇,随手接了两张,起身迈出去:“失陪。”
他的举动对知柔而言是赤裸裸的背叛,她眼睛虽往下撇着,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听见宋祈章道失陪,知柔登时收手,略显惊讶地注视二哥哥的背影。
随後开始不满,推案起身。
“别走。”魏元瞻拔座,高高的个头将知柔全部罩住,眸光自然而然地定到她身上,“我有话想问你。”
知柔擡头而视,还没开口,听见楼下有副熟识的嗓音,不免偏过去,嘴边弯起一丝笑容。便又坐下了,眼神尚未挪动:“什麽话?”
魏元瞻忖了片刻,很突兀地问:“江筠此人如何?”
这个名字,在他二人之间从未言及过,是一个很生的谈锋。
知柔却好像没有发现,手指往下遥点了点:“他来了,你想认识吗?”
口吻十分松泛,嘴角上翘,很欣喜的样子。
与方才见到魏元瞻的模样天上地下。
魏元瞻眉宇冷了,对她的厚此薄彼感到不快,目光循下去,在男子脸上驻了少顷,微微一怔。
怎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