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柔摇头:“从洛州到京师,这已是我走过最远的路了。廑阳是什麽样的?”
凌鹤微下着快棋,闻言没再擡眼,只盯着棋局:“该你了。”
知柔擡手就下,似乎没在思考。凌鹤微被她的棋路扰了片刻,适才慢悠悠回她。
“廑阳麽……我在那里待的时候也不长,春天桃花开了,我就去河边乘船赏花;夏天,九哥哥会回来,给我带很多他经历之处独有的小玩意儿;冬日就在外祖母家了。”
“廑阳规矩大,没有滋味,不如京师。”凌鹤微最後评道。
知柔今日来是为了试探那幅画的用意,听凌鹤微说完,她接着问:“你的小姑姑,她什麽样?”
风卷起亭周纱帘,与少女的声音一起响到耳畔,叫凌鹤微略微停下,擡眸望了她半晌。
随後说道:“我从没见过她,只是听外祖母提及过,小姑姑她精于弓马,那些千金小姐都不屑学习的事物,她样样出色,当年求娶她的人能塞满整个凌府,她却谁也瞧不上。”
话音至此稍降了降,仿佛自语一声,“偏偏嫁了常将军。”
这声音极低,知柔记得在哪里听过,不由张口:“常将军……”
“可不能再说了,要掉脑袋的。”凌鹤微及时把她的话掐断,看看棋盘,又忍不住瞥了她一眼,“你的棋是谁教的?”
“传我武艺的师父,他爱下棋。”
凌鹤微悄无声息地笑了一下,未予置评,等一局走完,方才说道:“下次别弈棋了,咱们去钓鱼吧?”
这是嫌她棋臭呢。知柔于缺点上从不掩饰,坦荡地回以一笑:“好啊。”
早晨到宋府家塾时,知柔不在,魏元瞻往她的位子上接连瞟了几眼,等到杜夫子进来,她犹未现身。他按住疑惑,散学後叫住了宋祈章。
“她怎麽没来?”魏元瞻说着,目光向知柔案面一扫。
宋祈章回道:“好像病了。”
“病了?怎麽病的?”魏元瞻挑眉。
“听说是倒春寒,受了凉。我下晌去瞧瞧她,魏表哥要我给她带什麽话吗?”
宋祈章站着等他一会儿,却听他道:“不必。”
“哦。”宋祈章折足回身,走出去两步远,背後蓦地响起魏元瞻的嗓音,其间略无情绪,但他还是从那装相下甄出一丝担心的味道。
“叫她早点好起来。”
宋祈章笑着摆一摆手:“行,我会跟四妹妹说的。”
到了前院,廊下光影一闪,紧着便瞧长淮急匆匆地踱步,至魏元瞻身前:“爷,不好了,姑娘她……她进宫了。”
不大切实的一句,魏元瞻没应得过来,待他重复一声,魏元瞻才微绷着脸:“你再说一遍。”
“姑娘今晨一直待t在院子里,同夫人赌气,不肯出来,饭也不吃。半个时辰前,夫人遣马娘子去外头买油酥饺给姑娘送去,这才察觉姑娘不见了。侯爷散朝回来,碰上旁的同僚都在祝他……”
长淮眉头紧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回禀。及此,觑了下魏元瞻的情状,小声道:“这才知晓姑娘原是进宫去了。”
“母亲怎麽样?”
“夫人很生气,但有侯爷在,已经安稳不少,不会有碍,爷放心。”
叫他怎麽放心?魏鸣瑛的主意也太大了,怄什麽气能让她躲到皇宫里?
魏元瞻手指攥紧,一刻多待不得:“回府。”
长淮却拖住他:“爷,您不能回去。”
“怎麽?”他停下来,眉目泠泠。
“夫人说……姑娘今日之举,您有知情不报的责任。若姑娘後半辈子折在皇城,爷就……再也不必回去了。”
魏鸣瑛与侯夫人乃是因为那个“心上人”赌气。
许月清不知哪里打探到江筠的名号,叫下人来一问,得知魏元瞻与他也有过交集。他们姐弟感情素来深重,小事打闹罢了,大事上头捆着一条心,都为彼此周全着。
魏元瞻的确没把江筠和魏鸣瑛的事告与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