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刘玉芬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的脸色近乎惨白,眼神发直死死盯着地面,晃着脑袋。
“不!这不可能!不!!”
许知廉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屈起一只膝盖要起身,揽着刘玉芬的腰肢想把她扶起来。
刘玉芬忽然疯了一般挣脱开他,“噗通”一声原地跪了下来,“砰砰砰”连磕三个头。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当年胆子小,都是我的错!你要报复请报复在我身上,不要伤害我的丈夫和儿子!”
许棠眠夫妻俩没防备,在她下跪的那一刻一个惊得从床上站了起来,另一个则是一个翻滚,从病床上滚到了另外一边。
许棠眠轻抚胸口大喘气,看着眼前的亲奶奶朝虞春生磕头还向他道歉,说不上心里是什麽感觉。
她想,他们这一代人的事她不该掺和进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开一点。
让奶奶给自己下跪磕头,她会折寿的!
虞春生赶紧要扶刘玉芬,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这是干什麽!快起来!”
“不!不!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见那麽多人把你围起来我害怕了。听到他们说你是流氓,看到我的贴身衣服捏在你手里,我慌了。”
“我知道你不会干这样的事,可这事传出去我就没法做人了,你也不会因为这事娶我,所以我才默认了!你要是觉得冤,请你报复在我身上,知廉都是为了我才做那麽多错事的。”
“我不报复,你起来!”虞春生急死了。
“不!我不起!”刘玉芬又跪在地上朝许知廉走了过去,抱着他肩慌慌张张地发疯:“我求你放过知廉,这都是我的错!”
“玉芬…”许知廉欲言又止,眉头紧锁着再也不复当初的张狂。
“放!放!我都放!你们先起来行不行?”
纳了闷了,怎麽两口子都喜欢下跪。
在许知廉的搀扶下,刘玉芬颤颤巍巍地直起了身子。由于之前跪了太久,冷不丁站了起来,她腿一软还磕了一下。
许棠眠眼疾手快地飞奔过去扶住了她另外一边胳膊,便见她一脸感激地冲自己点了点头道了句:“谢谢!”
奶奶,和爷爷真是不一样呢。
许棠眠对奶奶没有印象,她死在了自己出生的前一年,听爸爸说她後来总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抄她的佛经。
现在想来,也许她到死也没能释怀这件事吧。
刘玉芬并未察觉身旁这位年轻女同志的表现,自从进了病房,她的注意力便全被“孔林”吸引了。
病房内一时无言,慢慢冷静下来後,刘玉芬这才想到方才她跪求“孔林”原谅时碰到他的手,是热的。
鬼,也有体温吗?
她重新擡起头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茂密的黑发丶优越的五官分明就是那个人,也许是脸肿的缘故没有记忆中那麽英俊了,可还看得出是他,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孔林了。
人是许知廉找到的。她转头看向丈夫,眼神示意他:“这是怎麽回事?”
多年来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许知廉便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冷声为她解释:“是刘兴尧他们,不知从哪做的法,他确实是孔林。”
“刘兴尧?”刘玉芬想起来了,在丈夫的合影里出现过这个人,许知廉说当年刘兴尧和孔林是他在京大的好朋友。
刘兴尧和他老婆一直在暗戳戳忙活着为孔林平反,这些她是知道的。
昔日旧友如今反目成仇,许知廉为了她和好兄弟闹成这样,刘玉芬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只不过…作法?也太玄乎了。刘玉芬低着头喃喃道:“我还以为那都是封建迷信。”
她复又擡头,紧紧抓住了对面虞春生的手,言辞恳切:“我想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起死回生的机会,你一定有很多的怨恨,才能复活成功。”
许知廉盯着两人交握的手眉头一皱,右手微微一动便想分开他们,可到底还是没动手。
他扭头给身後的许棠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对目前的情况做点什麽。
那眼神里有不容置喙的命令,有一点嫌弃,还有一点哀怨,唯独没有半分亲情。
许棠眠大大方方走到了门口,并不预备掺和他们几人的事。
只是门一打开…怎麽外面还围了两个人?不对,是三个!
许棠眠又喜又惊,接过孩子忍不住埋怨起来:“医院这麽多病菌,你怎麽把孩子抱来了呀?”
李玉桃又心虚地解释了几句,小秋实忽然笑了。这一笑看得许棠眠心里乐开了花,加上里面又有人说话了,许棠眠这才老老实实闭了嘴。
“我长话短说。”虞春生挣脱开刘玉芬紧握的手,咳嗽了两声馀光瞥向病房外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