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2
许知廉目光闪烁,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你胡说八道些什麽?不要趁机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看到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虞春生,许知廉怒火更盛,干脆拉起妻子的手就往外走。
刘玉芬甩开他的手,“知廉!把话说清楚再走!”
许知廉定定地站在原处,腮帮子略微鼓起,看向虞春生的眼神里满是怨恨。
他不想说,虞春生便帮他说:“怎麽?你难道从来没和她说过她的贴身衣服是怎麽进到我盆里的吗?我的皂荚又是怎麽不见的?”
刘玉芬眼神里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微微摇着头,“不会的…知廉,这都跟你没关系对不对?”
许知廉仍旧沉默。
刘玉芬那双带着少许皱纹的眼眸瞬间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坐回了床上,“不可能的…”
见她这样,虞春生抿唇站在一旁不好再说什麽,倒是许知廉,又飞快地跪在了刘玉芬身前,低喃着道:“我都是因为太爱你了。”
往常他这麽哄哄,刘玉芬就会心疼他的,可现在说完这麽久了也没听到妻子说什麽,许知廉有些不放心,眼皮一擡偷瞥了一眼。
刘玉芬心如死灰地僵坐在那,嘴唇像沾了胶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她擡眸又看“孔林”,他脸上逐渐消肿了,脖子上的手印也只剩点浅粉色。
一个爱字,上辈子要了别人一条命,今生又让别人无端受辱,她何德何能承担得起啊!
她张嘴想说些什麽,右手抚向许知廉的脸庞,却想到这些年来他对她的好。
她又怪不起来他了。
她想,其实这一切都该怪自己。许知廉是因为爱她才会搞小动作,而她因为自己的怯弱不敢站出来说明真相,才让这个错持续了二十多年。
最该死的人,其实是她。
抱定这个想法,刘玉芬缓缓起身,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在寻找自己的栖身之所。
窗户边有围栏跳不下去。她环视了一圈,将目光锁定在有些泛黄的墙面上。她快速朝墙面冲过去,眼睛又恢复了神采,神智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许知廉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後,见她要撞墙吓得双腿差点打结,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拦在她身前。
墙面软软的,刘玉芬擡头,却只看到五官都纠在一起,面色惨白的许知廉。
“知廉?”她慌乱极了,“你拦着我干什麽呢?很疼吧?骨头有没有断掉?”
“没…没事。”许知廉咬牙说着,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死死扣着她。
他带着哭腔,“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吓我行不行?不要再这样了…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刘玉芬擡起头看他,眼神淡淡的,叹了口气,“知廉,我们都该死。这是我们欠人家的。”
许知廉犹豫起来,迷茫地看向虞春生。
虞春生亦是有些迷茫,但他其实已经原谅了刘玉芬。从与刘玉芬重逢起,他就完全感受到了刘玉芬的内疚之情,何况这些年他也没怎麽怪她。
她当年不过是个没读过什麽书,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猛的见到平日掌握生杀大权的那帮人将她家团团包围,害怕也很正常。
她自己没什麽主见,言行一定是有人在旁撺掇的。虽说她是这一切的根源,也在无形之中当了许知廉的帮凶,可是看起来她这些年也并不是很好过。
如果说以前“孔林”这个名字对她是种禁忌,从今天起,这个名字和这张脸,都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并不想这麽害她。
事实上他两个都不想害,毕竟…他们是许棠眠的爷爷奶奶。
许棠眠那麽恨许知廉,无非是因为爱他加上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明确的是非观。
这样一个爱憎分明,深明大义的女孩,又怎麽会受得了自己的丈夫害死自己的亲人呢。
已经过去的事,虞春生并不想追究,他想要的却偏偏得不到的,无非是来自始作俑者的一个道歉罢了。
倘若这道歉也等不到,也是可以的,他只想平静地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当务之急是桥梁建设工程和罗辉的名誉问题。他不能让宜林市错过这个好项目,也不能让那个勇敢的孩子最後落个“熊孩子”的罪名。
一切的一切,又绕到了那人身上。
虞春生重新将目光转到许知廉身上,出乎意料的,他“扑通”一声朝自己跪了下来。
难道又有什麽阴谋?虞春生下意识退後了两步。
“对不起。”许知廉闭着眼眸,一如半小时之前的他。
“过去种种,还有这段时间…抱歉。”
虞春生:“……”
两辈子结的仇,就这麽一句话…结束了?
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麽感觉,明明他和许棠眠两人都并不指望许知廉能做什麽好事,夫妻俩都希望就此翻篇以後和他们就是陌生人了。
可许知廉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