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浴给出的?折磨,是她不时的?娇蛮和霸道。她被骄纵得?自小就有坏脾气,如同一枝生了刺的?花,只要她愿意,是可以扎得?人鲜血淋漓的?。
她对寒昼没有尊重?,明明是她使手段留人,却动辄不理?人,甚至恶言相?向,无理?取闹,有时候会指着大门要人滚出去,肆意妄为?。
寒昼初时只是生忍,毕竟爱得?太深,多少?委屈都?咽得?下,后来就变聪明,只要她闹,他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是她的?好学生,她挑不出错来。而且她其实是喜欢的?。她喜欢那时候的?空茫,什么都?不能想。寒昼也喜欢。身?体的?欢愉之外,他还喜欢她那时候的?乖顺,更喜欢那种她完全属于他的?感觉。他根本不怕她闹,甚至心中隐隐地希望她多闹。
这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三月二十八,芳苓二十五岁的?生辰,芳苓的?丈夫,带着一家人来到碧庐为?芳苓庆祝,因为?明白?芳苓回来碧庐的?原因,又早从芳苓口中听说过钟浴的?名字,知晓她们?的?情谊,所以这个爱重?妻子的?丈夫,也精心为?钟浴准备了一份礼物。
这是个有分?寸的?人,没有贸然?求见,而是把礼物交给了妻子,请其代为?转交。
礼物是二十匹白?绸并两条绸面的?绒被,俱是今春新制。
芳苓的?夫家世?代以缫丝为?业,家境算得?上殷实,可比起碧庐这富贵地,又算得?了什么?是心意难得?。
这是真正礼轻情意重?的?东西?,芳苓很觉得?满意,迫不及待地拿给钟浴,并转达了丈夫对钟浴的?问候。
钟浴这时候才想到,她还没有见过芳苓的?夫家亲人,还有芳苓的?长子,她是个长辈,应该送点东西?给小孩子的?。
芳苓却有顾虑。她夫家的?亲人,一双上人,丈夫,小姑小叔,连同她那个儿子,都?不是精致的?人物,依她来看?,是不配出现在钟浴面前的?。
钟浴听了很不高兴,“你竟和我生分?到这地步?任他们?是怎样?的?人,只要是芳苓你的?亲人,我总得?见一见。”说着就站起来找衣裳穿,要芳苓带她过去。
芳苓赶忙按住了她,说:“眼下他们?也许正在各处逛呢,未必轻易找得?到,还是我领着他们?过来。”
钟浴觉着有理?,点头答应了。
芳苓则兴高采烈地去寻丈夫。
找到的?时候,陈林两家人正一起说着话。听了芳苓的?话,芳苓的?丈夫便要起身?去拜见,被陈白?拦住了。
陈白?的?意思,碧庐已经很久没有过喜事,今日难得?这样?好,不如举宴庆祝,届时宴上相?见,热闹欢快。
芳苓也觉着妥当,小孩子好动无礼,得?好好教一教才能放他去见人,还有弟妹,也是得?好好地作?一番嘱咐。
钟浴是无可无不可。
所以就定在晚间见。
钟浴穿了件新衣裳,数月来第一回正经梳了头发,甚至装饰了一番,收拾完可谓是神女临凡,光彩照人。
芳苓给钟浴梳头的?时候便很觉与有荣焉,毕竟钟浴是为?了她才肯费这个心思。为?钟浴装扮完,只说了两句话就急匆匆又要走,忙着去查验另一边的?情况。
芳苓走后许久,钟浴还在镜前看?。
镜前牡丹花,镜中芙蓉面,花面相?映,两相?得?宜。
钟浴难免得?意,她就是天下第一。
寒昼也这般觉得?,手贴在钟浴后颈上,说:“好美。”
钟浴乜他一眼,拨掉了他的?手,笑道:“否则你何以忍至今日?”说着站起来,脚步轻快地往门外去。
寒昼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余温未散,芳香尤存,他攥了攥,想把一切都?留住。
她看?起来是真的高兴。他为她的高兴而高兴。
这种时候他在她的身?边。
再?无所求了。
为?着芳苓,钟浴主动走过去向林家父母祝酒,不过人家饮的?是酒,她杯里的?却是茶——陈白?是再?不肯给她饮酒了。
钟浴愿意的?时候,她就是进?退有度,风度可喜,何况她实在美丽。
尤其林母,一颗真心,止不住夸赞,直言钟浴是天女下凡,甚至一时忘情想要去拉钟浴的?手,被芳苓连忙扯住了。
芳苓以目示意,芳苓的?丈夫便端了酒杯走过来,先敬酒,然?后又把那些问候的?话亲自对着钟浴讲了一遍。
这是一个敦厚老实的?人。
钟浴深为?芳苓高兴,回敬了一杯。
男人恭敬饮下。
他的?弟妹也在一旁,少?男少?女,都?是十三四岁,想和钟浴说话,但是又都?不敢,只是闪烁着目光偷偷地望。
钟浴走过去和他们?说话,问他们?的?名字,又问年岁,言谈间多有笑意。
陈白?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忽然?,他拿起酒壶走向寒昼。
寒昼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钟浴,直到余光瞥见陈白?靠近的?身?影,知道陈白?是向他而来,又看?见陈白?手里提着的?酒壶,他弯身?拿起了酒杯。
起身?的?时候,陈白?恰好到了。
陈白?往寒昼酒杯里添酒。
“多谢。”他颤声讲,只有这两个字。
两个字已经足够。
浑浊的?双眼早已潮湿。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寒昼不知该讲什么话,所以只是将杯中酒饮尽。
陈白?离开,寒昼的?目光又去寻钟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