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宴会直至深夜方散。
司徒岸“醉意醺然”地被凌无双和林家仆役搀扶着下了船,坐上了返回驿馆的马车。
一离开众人视线,他眼中的醉意便瞬间消散,只剩下冰冷的清明。
“林百万与那些货物脱不了干系。”
马车内,司徒岸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锐利,“他听到珊瑚和犀角时的反应,绝非不知情。”
凌无双点头,为他递上一杯醒酒茶:“而且,那位钱师爷明显是林家的人,官府与商贾勾结如此之深,难怪苏家报案,杭州府也只是敷衍了事,定性为普通水匪。”
司徒岸接过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林家有动机,有能力(通过漕帮),也有官府庇护,具备策划袭击苏家船队的所有条件。
但……他们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
那些货物最终的流向是哪里?
这些,我们还不知道。”
他沉吟片刻,道:“林百万此人老奸巨猾,今日虽被我言语所诱,露出破绽,但必定心生警惕。
接下来从他这里直接突破,恐难有进展。”
“大人的意思是?”
“换个方向。”
司徒岸目光投向车窗外沉沉的夜色,“从漕帮和那些货物的运输渠道入手。
赵天霸提到货物由‘上面’派船运走,这些船,总要有接应和隐蔽的据点。”
次日,司徒岸与凌无双并未再以富商身份活动,而是换上了寻常文士与家眷的装扮,租了一艘小巧的乌篷船,以游玩西湖为名,实则沿着西湖与钱塘江连通的水域,细细勘察。
春日西湖,烟波浩渺,垂柳依依,画舫游船点缀其间,一派祥和。
他们的乌篷船混在众多游船中,并不起眼。
凌无双坐在船头,看似欣赏风景,目光却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扫过沿岸的每一处码头、每一片芦苇荡、每一座临水的建筑。
司徒岸则坐在舱内,手持书卷,偶尔与船夫闲聊几句,打听些西湖的典故和沿岸风物,言语间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水运和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码头。
“老丈,这西湖景致虽美,看久了也单调。
不知可有甚僻静去处,人少景幽的?”
司徒岸状似随意地问道。
船夫是个健谈的老者,一边摇橹一边笑道:“公子是喜静的人啊。
这西湖边上,热闹的地方多,僻静的地方也不少。
您看那边,雷峰塔过去,有一片水湾,岸边芦苇长得比人都高,寻常游船都不爱去,说是阴气重,嘿嘿。”
芦苇荡?
司徒岸与凌无双交换了一个眼神。
“哦?为何阴气重?”凌无双适时地表现出好奇。
“嗐,都是些老话罢了。”
船夫不以为意,“据说早年是处乱葬岗,后来荒废了。
不过那地方水倒是深,偶尔有些不住在主要码头的大船,会在那边停靠,卸些货什么的,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