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续背诵了一个时辰,足足七遍之後,秦婉宜才松开外祖母的手,双手合十,轻轻地念着回向文。
“信徒秦婉宜,特以所念七遍经文回向给外祖母,希望外祖母能够早日康复,信徒宁愿代为受过,恳求佛祖能够听到信徒的心念。”
说了三遍回向文,秦婉宜再次拉起了外祖母的手,轻轻地将脸覆在外祖母瘦弱苍老的手上,“外祖母,你一定要好起来,修宁还在等着你呢。”
陆老夫人的左手猛地动了动,眼皮甚至有睁开的趋势。
秦婉宜闭着眼睛,泪珠顺着眼角缓缓地滑下,落在外祖母的手掌中,她并未发现外祖母的有苏醒的趋势,口中依旧喃喃着。
苏嬷嬷站在小厨房,眼眶通红,想到刚刚宜姐儿诵经的样子,心中更是感动。她没想到到头来,最关心老夫人的孙辈竟然是她。
秦婉宜不知道刚刚苏嬷嬷来过,两只手抓着外祖母的手,话语不断,“修宁後悔了,当年不应该不听外祖母的劝阻,嫁给楚衍。她现在只希望可以看到外祖母健健康康地活着,不想让外祖母将全部的心神放在她和母亲身上。”
秦婉宜语气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没有任何声响。
外祖母最疼爱的女儿便是大女儿陆仪,最疼爱的孙辈便是在她膝下待了数年的秦修宁,可这两人却都早早地去世了。陆老夫人的身体也因此一如不如一日。
秦婉宜知道外祖母的优思之处,心里满是疼惜,又希望外祖母能够彻底忘记她,若不是她如此不懂事,外祖母怎麽会在面对丧女之痛之後,又知道了她的死亡。
屋子安静异常,只有秦婉宜低声的抽泣声传来。
陆温一进门便看到的是这幅场景,秦婉宜坐在大祖母的床边,静静地握住大祖母的手,好一副孝顺外孙女的样子。
陆温怒气顿时升了起来,冷笑道,“怎麽只有宜表妹一个人?”
秦婉宜听到略带尖锐的声音擡起头来,淡淡地道,“表姐。”
陆温见此心中更是有气,“宜表妹现在又是砸假模假样的做些什麽?大祖母昏睡不醒已经两天了,你这是在害怕吗?”
害怕丫鬟聚在屋子中影响到外祖母的休息,苏嬷嬷早在几位主子来得时候,就让丫鬟们守在了外面,如今屋子中只有陆温丶秦婉宜和躺在床上的陆老夫人。
陆温性格本就暴躁,向来有些口不择言,这是更是没有顾忌。
“你。。。。。。”秦婉宜愤怒道,可想到还在睡着的外祖母,又冷冷道,“外祖母还在休息,表姐若是没事就出去吧。”
秦婉宜一副主人的姿态更是让陆温气愤不已,陆温皱着眉头道,“我是过来看望大祖母,你有什麽权利请我出去?我才姓陆,而你不过是个外人!”
秦婉宜见陆温如此,翻腾的怒气却渐渐地平息了下来,看着陆温完全无所顾忌的模样,只觉得她蠢笨无比。即便是屋中无人,她就能够说这样的话?
秦婉宜不禁想到了还在关禁闭的秦婉珠,秦婉珠的段位比她高了不知道数个台阶。她心底不仅有些无奈,小婉宜出身便面对秦婉珠的针对,却还是在陆温这样低端的手段中被设计。
陆温见秦婉宜始终不说话,觉得自己被藐视了,“你难道听不懂吗?”
秦婉宜看了一眼外祖母,“外祖母还在睡着,我不想跟你吵架。”说完之後,任由陆温说些什麽,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陆温气的口不择言道,“你母亲不过是二伯母身边的丫鬟,你也不过是从五品官员的女儿,你如今想要借陆家的权势。。。。。。。”
陆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秦婉宜眉头微皱,刚要说话,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宜姐儿为何不能借陆家的权势?”
屋子瞬间安静下来,陆温猛地闭上嘴,双目睁大地看着床上的陆老夫人,嗫嗫道,“大祖母,我。。。。。。”
陆老夫人咳嗽两声,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竟是不知道你已经想要管陆家姻亲之事。”
其实换做往常,陆温也未必会这麽胆大妄为。可如今陆老夫人已经昏迷了整整好几天,眼看着大夫已经告知要准备後事,三房的人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陆老夫人一旦去世,二老夫人始终在净月庵带发修行,三老夫人便是辈分最高之人,理所应当地可以插手陆家的管理。这就意味着三房能够彻底参与到江南织造内部的事情。
陆温已经是快要及笄的年纪,如何能够不明白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到时候她祖母如果能够管理整个陆家,她在府中的地位便会更高,婚事更是会更上一层楼。即便是陆雅在杨家女学十分出色又能如何,她的亲身祖母早就已经去世,父母又在外面为官。
陆温在心里早就已经觉得陆老夫人不会醒来,因而才会这样肆意妄为。
此时看到大祖母表情严肃地看着她,陆温张着口完全不知道说些什麽,只得低声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