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祈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打开一点门,想替她关灯,顺带把门也关严,刚伸手摁下门口的开关时,他馀光瞥见,床上的夏枝。
女生穿着睡衣,被子被掀到一边,她的身体旁边还放着笔记本电脑。
此刻的电脑还亮着光。
江祈轻手轻脚地走近,屏幕上是一片密密麻麻地文字稿,看样子她也是是加班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一不小心才睡着的。
江祈把电脑关上放到床头柜,房间里最後一点光亮熄灭,陷入一室黑暗。
刚从外面的没有亮灯的客厅走来,江祈此刻已经适应夜里的视线,他动作轻柔的拉过揉成一团的被子替床上的女生盖上。
棉被落在身上触及肌肤的那一刻,夏枝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未经思索,她完全出于本能反应伸手去摸枕头下面的东西。
伴随着男人一声低沉隐忍地闷哼声。
夏枝也终于借着洒进室内的月光看清了此刻眼前的人。
她手里握着的刀刃血迹顺着刀锋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床单上,染红一片。
江祈手臂上的的衬衣被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涌,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低头看着蜷缩起来的女生。
夏枝双眼惊恐地睁大着眼睛,因为紧张,呼吸急促,胸口大幅度地上下浮动着,紧攥着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黑夜之中,无声地对视,她过度害怕的反应倒映在他眼底,比手臂上的上更让他感觉疼。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夏枝。
“江祈。。。。。。”
在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眼前的人的确是江祈之後,夏枝才缓缓卸下防备,低声叫出他的名字。
她的视线顺在他的脸庞下移,落在他被自己划上的左臂上。
“没事,不疼。”他云淡风轻地说。
客厅里,江祈坐在沙发上,夏枝手边歪七扭八地摆放着一堆消毒用品和沾着血的棉签。
夏枝眸色认真地替他处理好伤口,然後用纱布包扎好。
江祈自从房间里出来开始视线就一直紧盯着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解释。
可是刚才的反映仅片刻,现在的夏枝无疑已经恢复到往日的神情,将所有情绪遮掩得很好。
在夏枝将纱布系好一个完美的结时,江祈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正要收回的手腕。
她挣扎了一下,对方没有半分松动,那只攥着她手腕地大掌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不由她做主。
“夏枝。”
灯光下,他的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情无比认真又严肃,带着陌生的压迫感,完全不见昔日那副吊儿郎当散漫的模样。
“你为什麽要放一把没有没有刀鞘的刀在枕头下面?”
“你在害怕什麽?”
他的问题同他此刻的眼神一样直白,锋利。
夏枝长睫一颤,如鲠在喉,想说的话全堵在了喉间,不知如何作答。
有时候住在一起久了,他总把最幼稚的一面展现给自己,她都快忘了,江祈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八岁天真烂漫又好哄的少年,长期混迹商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人心洞若观火,他是个完全成熟且理性的男人,不是她轻而易举就能糊弄过去的。
良久之後,她选择回避这个话题,哑着嗓子开口:“你每天都会在家吗?”
“我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不出意外,我每天都会回来。”
“嗯。”
夏枝很轻地应了一声,挣脱手腕上的束缚,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药箱,“很晚了,早点休息,如果伤口发炎,我明天再陪你去医院。”
江祈看着她收好药箱,然後放回原位,又转身把刚才用剩的垃圾打扫完,整个过程一言不发,更没有一句解释。
直到她准备回房间,走到卧室门口时,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沙发上的人,从唇间溢出一句,“对不起。”
夏枝关上门之後,重新走到床前,还没来得及收拾,一切还保持刚才的原样,床单上那团洇开的血迹刺痛着她的眼。
过往的经历历历在目,她不想再去回忆,更不想让江祈知道这些事。
她贪恋现在的生活,却无法给江祈一个交代,他们还会再遇见,甚至还能在一个屋檐下共处的局面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的。
当年没能说出口,今时今日,似乎更加难以啓齿,她的心是乱的。
一滴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出,滴入血渍中,了无痕迹。
她把床单扯下来换上新的,把那把染着江祈鲜血的刀擦拭干净,盖上刀鞘扔进了抽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