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甜又道:“新年来之前就有好事发生,来年的日子肯定更红火。”
巧了,赶在1970年结束之前,关月荷也终于拿到了入学通知书。
通知书白纸黑字地写着明年三月十二至十四日到校报道,还需要准备两张个人照片和市革委会介绍信。右下角盖了京市革委会文教局的公章。
关月荷双手捏着通知书,一字一句地看了一遍又一遍,都快能把上头的内容给背下来了。
在这之前,她觉得在卓越服装厂工作一辈子,和身边大多数人一样,认识一位看得对眼的男同志,组成家庭,再为孩子操心上学工作成家,就是她能看得到的全部人生了。
而这张薄薄的纸,即将带领她走上另外一条充满未知的路。
谁也说不好毕业之後是什麽境遇,就连上头的“英语专业”四个字都足够让她茫然。她上学时只学过简单的俄语,会唱几句俄语歌。而英语?字母都认不全。
她还以为选了外语系,学的是俄文来着。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她也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俄语本来就不会多少,重头学俄语还是英语,区别应该不大。
她最近为了重新学俄语把学过的一首小诗拎出来练习,在屋里“古西丶古西,嘎嘎嘎。。。。。。”,被西南听到,小小的娃娃笑得嘎嘎嘎的。
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自己好笑。
“小关别光傻笑啊,快让我们看看大学通知书长什麽样。”
“对对对,快给大家夥都看看。”
“英语专业,这学的是洋文啊?”
“这个专业好,咱们不是要赶英超美吗?要超越他们,就得先知己知彼,小关学的英语专业正用得上。”
“嚯!那小关以後还能回到咱们厂办不?我是舍不得小关,但小关回来不就大材小用了?是吧?”
“哎,话不能这麽说,组织让咱们去哪,咱们就在哪做贡献不是?”
“对对对!听从组织安排准没错。等等,这要去学三年呐?要三年见不到小关哦?”
小关赶忙道:“上学也有假期的吧,我肯定回来看大家。”
“哈哈,小关你是回来看大家还是回来吃食堂的红烧肉哦?”
小关笑得停不下来了,一是终于收到通知书高兴的,二是被办公室里可爱的同志们逗的。
这张通知书在厂办办公室传了一大圈才回到她手上。
小心翼翼地把通知书原原本本地折叠起来,放回信封里,又把信封装进大衣内衬的口袋里。
通知书上说了,报道时要凭借这份通知书入学的,可不能丢了。
小关同志此时浑身都是力气,一听楼下的采购科喊人帮忙,她连围巾都没戴上,气昂昂地下楼帮忙了。
朱大姐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就是劲头足,干啥都有精神气儿。
中午,关月荷和谢冬雪一碰面,俩人都藏不住笑,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嘻嘻哈哈的。
“要是咱俩是一个专业就更好了。”谢冬雪小小地遗憾了下。
何霜霜选了外语系,她就只能去文学系了。
但这点小遗憾在“她们即将一起去上大学丶共同进步”面前,又显得微不足道。
关月荷道:“但是你写文章好啊,去文学系不是更能发挥你长项?”
“也是。我妈也这麽说。”谢冬雪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恨不得现在就下班回家。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道:“我妈说给你做条围巾,你想要什麽颜色的?你先别推辞,你要是不说,我妈可就看着挑了。她说了,必须感谢见义勇为的关月荷同志!”
既然推辞不掉,关月荷就道:“我没说推辞啊。我想要红色的,没有的话,白色蓝色也喜欢。下次我见着阿姨再跟她道谢。”
她们没见着何霜霜,不然必须得夸何霜霜肚子的娃懂事,来得不早不晚。到三月份去报道,何霜霜的娃差不多两个月大,足够让何霜霜坐完月子。
“哦对了。”谢冬雪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小声道:“宣传科的许前进,就何霜霜之前谈的那个,前几个月老去一车间找高小芳示好。高小芳没搭理他。你猜怎麽着?他最近老来我面前晃。”
在工会干了一年,又是帮忙组织联谊会又是调解工人矛盾的谢冬雪可不是没脑子的傻姑娘,一眼就看出了许前进打的什麽主意,压根没给他缠上来的机会。
“你也小心点,他要是找你,说朋友送了他张电影票用不上,给你,你别接。等你去了电影院了,肯定看到他坐旁边,然後和你说朋友有事来不了,他刚好没事就来了。看完了电影,他指定又说,遇着了也是缘分,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顿饭,正好找你请t教下厂办的一些工作问题。。。。。。”
谢冬雪说完,嫌弃地撇了撇嘴巴,这些都是老招式了,她就算没谈过对象也知道。
关月荷被谢冬雪的语调逗笑,哈哈了好一会儿,在谢冬雪严肃的目光下,语气肯定地表示自己肯定不会上当。
但她没想到谢冬雪的预言来得那麽快。
她刚下班就在楼道遇上了许前进,而许前进打了个招呼後,就从口袋里拿出张电影票。
“听说月荷同志你拿到了大学的通知书,恭喜你啊。我朋友送了张电影票给我,我这没对象的用不上,正好借花献佛,送给月荷同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