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关月荷连着几个周末都去喝喜酒,其实就是娃考上大学了,家里请客吃饭。
除了罗大姐家的,剩下全是厂里同事家的。
等了又等,三月的第一个周末,才等到了何霜霜家里的请帖。
何霜霜二月的时候单独请她们在外面吃晚饭,那时思甜回了学校丶林忆苦赶不及丶谢冬雪爱人要值班,最後只有她们几个女同志一起吃饭。
那时何霜霜还说了,她婆婆得知她考上了大学後一直没好脸色,不打算请客。
“不是说不请客吗?怎麽又改主意了?”关月荷翻着手里的请帖觉得好奇。
难得何霜霜也有翻白眼的时候,“家里说话管用的亲戚前两天特意打电话问什麽时候请客吃饭,还说我考上的那学校和专业,以後毕业出来不会比留在服装厂差。莫知南他爸妈当时态度立刻大转变。喏,请客的地方还定在了国营饭店。”
别人家的家事,关月荷也不知道说什麽好,只能安慰她道:“反正不用你操心,你只管高高兴兴去吃饭。”
“我没什麽不高兴的。我婆婆在我和莫知南领证时就没看得上我,逮着机会就挑刺,我懒得搭理她。”
何霜霜叹了声气,“不说这些了,你爱人要是有空,你也喊上他。”
给关月荷送了请帖,何霜霜往前走了一段,坐上早等着的莫知南的自行车後座,没一会儿就拐出了厂门口。
吃过了何霜霜的大学酒,也到了三月中旬,全国各地的大学陆续开学。
关月华没法天天学校丶家里两边跑,只能住学校宿舍。
谷满年都给谷雨报了服装厂的托管班了,愣是被江桂英给退了。
“你别管了,阳阳也不用人整天抱着了,你上班前把谷雨送过来,下班了来家里吃饭了再带她回去。”
厂里的托管班,肯定没有孩子姥姥上心,谷满年见大嫂林玉凤也赞同,就应了下来。
“那行,妈,我们小家真麻烦您了。我每月的口粮送家里来,另外再给您每月十五块钱,谷雨人小,吃得也不少呢。”
“我看你们两口子真是花钱没成算!谁家养孩子用得着一个月花十五?口粮带过来就成。”
谷满年不同意,他亲妈都没丈母娘上心,自从关月华怀孕後,丈母娘没少帮忙。
“月华上学了照样领工资,我们俩每个月也不少钱,您拿着吧。我就是在家属院请人帮忙带孩子也得给七丶八块,给您还能比外人少?月华回来得骂我。”
江桂英没拒绝得掉,只能把钱收了下来,想着家里以後的晚饭要多点油水。
“月华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脾气燥了点。。。。。。她骂你,你和我说,我给你出气。”
谷满年好笑,顺着她的话道:“行,她要骂我了,您给我撑腰啊。”
旁边的关爱国偷笑,他大姐真要骂起人来,全家没一个骂得过她的。
“笑笑笑,有空去你师傅家里看看有啥要帮忙的,你跟人学技术,嘴要甜手脚要勤快!”江桂英把人赶出了门,让他拎上一瓶酒去机械厂家属院。
拎上老爹偷藏起来的酒,关爱国骑上大哥的自行车出门去了。
关爱国年初八就扛着行李回了城,现在是五星汽车厂理发店的一名临时工,被安排去机械厂理发店学习先进的烫头发技术。
胡同里的男女老少都很稀奇,没少逮着他问:“就是那种弯弯曲曲的卷儿?以前只有资本家的太太小姐才烫头发,咱们也能烫了?”
“怎麽就只有资本家的才能烫了?以前住七号院那谁,在家自己用火钳烫头发也烫挺好啊,好些女同志找上门呢,要不是後来不准烫发了,我年轻那会儿也烫一个。”
关爱国的烫发技术还没学成,就已经有人预约排队烫头发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是不正经的发型,一听就撇嘴摇头,但架不住年轻同志喜欢啊。
“机械厂的工人都烫起来了,咱们汽车厂还能比人家落後?”
关月荷还被人喊住问:“月荷,你烫头发不?”
关月荷现在哪有心思想烫头发的事啊!
她老师打电话到街道办问她复习得怎麽样,还说研究生招生不远了,让她别放松。
四月初,研究生招生工作正式啓动,通过广播丶报纸放出招t收研究生的消息,并定下五月十五号开始考试,为期三天。
像关月荷要报的英语专业,复试时有口语对话的考核。
报名考试不需要经过单位批准,更不需要出证明,她要是不说,谁也不知道她准备去考研究生。
她还找来了研究生招生文件仔细研读,发现研究生招生条件放得比高考还宽松。初中学历就能报考,年龄限制甚至放宽至四十岁。
但考试内容也更偏向专业知识,而且,不管是什麽专业,都要考外语。看着报名门槛不高,但考核的内容也不简单。
她在报名这上头倒是不纠结,直接填了京大的外语系,早早地就去京大交了报名表。
收到京大寄来的准考证已经是五月初了。
不同于高考在社会上掀起的讨论浪潮,恢复研究生招生制度,大部人认为这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从老师们那儿得知,也有不少人想借着这个机会调整工作单位,还能解决夫妻分隔两地的问题。
报名的人里,不少是已经参加工作的工人丶中学教师。
而关月荷在去年给同学们寄出的信件,半年来,陆续的收到回信不到十分之一,回信说会考虑报考研究生的人更是只有三人,她不知道现在这个消息公布出来,往日的同学会不会有新的想法。
但她现在也顾不上多想了。
离着考试时间不到半个月,两家的长辈都知道她在准备考京大的研究生,没对外嚷嚷,只让她每天下班了去家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