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顿时大笑起来,说刚才的故事不过是用来吓唬她的。
沉沉感觉到了些许安慰,但心中的那股诡异感还是挥之不去。
直到温柔的大姐姐伊赫乌蒂开口。
她说她也没什麽有趣的故事,于是就和小白一样讲讲自己……的父亲。
伊赫乌蒂的父亲不是她的亲生父亲,甚至两个人的——身份都有很大的差别,他们分属于两个世界。
父亲在她的心里宽厚强大如大地,唯一令她好奇的就是,“他”为什麽会收养她。
同时,父亲也有很多“小秘密”。有时候,父亲看向她的眼神耐人寻味又充满警惕。
“警惕?”沉沉又忍不住发问了,“为什麽会是警惕?”
伊赫乌蒂摇了摇头,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探究,因为父亲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又遇上了更为重要的事,
和小白一样,一开始,她也生活在那个名叫“姆”的地方。她热爱那片土地如同她的孩子,包括上面的一切生命。
但孩子总是会长大且老去,最後迈向死亡。
不同的是,有的死亡是自然运转的法则,有的却是意外。
伊赫乌蒂说着,摩挲了一下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的花盆。
“就像螳臂当车一样,我试图扭转既定的结局。”她的故事已经偏离了开头,但没有人提醒她,沉沉也没有。无形的悲伤随着她的声音填满了这片空间,一阵短暂地沉默後,她为这个不算故事的故事补上了潦草的结局:“最终我还是失去了它……于是我回到父亲的身边,陷入长眠……黑色丶宁静,没有痛苦的长眠。”
沉沉还没回过神,伊赫乌蒂瞟了大火一眼:“到你了。”
大火张了张嘴,神情木然。
许久,他都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
沉沉觉得他大约是不会说了,遗憾之馀不知为何还松了口气——平心而论,前面的两个故事都让她感到不舒服,可能是她们编故事的能力太好了。
她没觉得那是真实的故事,她像许多个普通人那样相信科学。
出乎意料的,大火说他的故事无关自己,而是和一位称不上朋友的“朋友”有关。
他的朋友宛如神祇。
沉沉不知道这算是什麽形容,强大?美丽?还是别的什麽。她的眼中出现了迷茫,但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大火的朋友,像教皇一样拥有自己的信徒,将他视为神明。可惜在“神”的眼中,信徒们不过可笑的蝼蚁——有时会令神感到有趣,有时却是聒噪。
神奇,而又不可思议的是,其中的某一只竟然引起了神的注意。
沉沉有些愣住了。她觉得,这个发展,怎麽这麽像她看过的一些言情小说?
虔诚的信徒与高高在上的神祇,禁忌,不对等,又有些悲剧的爱情。
在她,还有其馀几人的注视下,大火继续用他那死水般的语气枯燥地讲述着:
多麽可悲,祂这样的存在居然爱上了一个人类;但更可悲的是,人类对祂并非爱情。
于是,那位朋友找到了自己,问询爱情之道。
大火停顿着,像是下面的剧情有些编不下去了。片刻後,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奇异的光彩,唇边也出现了小白曾经有过的笑容。
邪恶,玩弄,戏谑,总之不是会使人感到舒心的笑容。
“我的朋友听取了我的建议。”他略过了中间的一段,直接跳到了後面:“喜欢麽?想让她永远属于你麽?独占,自私,毁灭……这就是爱情。”大火的五官似乎发生了变化,液体似的流动,整张脸都变成了无底的黑洞,里面蠕动着无数红色的触手。
沉沉的眼睛感觉到刺痛,眼前随即闪过了黑色,像是要失明一般。
大火还在继续诉说这个令人不适的灰暗故事,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棱角,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耳膜上划动。
“她身边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最终只剩下了冷冰冰的神——在无穷的孤寂和彷徨中,那是她唯一能看到和抓到的东西。”他的声音逐渐如刺耳的电音,“在宇宙深处的黑暗宫殿里,他们相拥,共享永恒。而我?我也将得到自己想要的。”
後面的两句话沉沉已经完全听不清,但伊赫乌蒂和小白可以,甚至连一直不在状态的乌先生,都因此撇过来了目光。
故事讲完了,大火没说那两人的最终结局。又或许,那个绝望的永恒就是他们故事的终点。
随着他话音一落,沉沉视野中的黑暗消失了,她重新看清了身边的几人,心脏却还是突突跳着,慌得厉害。
就在刚才那段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里,她似乎穿越到了令一个地方。记忆虽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有一些场景依旧清晰。
她按住了自己的脑袋,搁在膝盖上的花盆被另一手环住,里面的小绿芽无风而动。
而在沉沉尚未恢复的时候,乌先生准备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