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这也意味着,他自己可能也已经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虽然对方未必能立刻查到他就是晦明阁主,但回春堂和萧先生,恐怕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果然,下午时分,回春堂来了几位不之客。为的是一名面白无须、穿着体面的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名随从,态度看似客气,眼神却带着审视。
“这位可是萧然萧先生?”管家拱手道,“我家主人近日身体不适,听闻先生医术高明,特请先生过府一叙。”
“请问贵上是?”萧然不动声色地问。
管家微微一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先生去了便知。我家主人说,久闻先生与林指挥使交情匪浅,想必不会拒绝。”
这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和试探。萧然心念电转,对方来路不明,贸然前往恐有危险。但若不去,反而显得心虚,可能立刻招致更直接的针对。
略一沉吟,萧然淡然道:“既是贵人相请,萧某自当效力。请容我准备一下药箱。”
他转身进入内室,迅写下一条简短的警示信息,塞入一个特制的小竹管内,唤来信鸽,悄悄放出。这是给林燮和晦明阁核心成员的预警。
然后,他背起药箱,神色如常地跟着那管家走出了回春堂。马车在京城街道上行驶,方向并非是想象中的某位高官府邸,而是朝着皇城西苑一带而去。
萧然心中警惕更甚。西苑附近,多是宗室勋贵和得势太监的宅院。邀请他的人,身份恐怕极不简单。这次“出诊”,恐怕是一场鸿门宴。
京华的暗涌,已经开始拍打到他的身上。而他必须冷静应对,既要保全自身,也要为远在江南的林燮,稳住这京城的后方。
锦衣夜行·第o章风起青萍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侧门前。府邸规制极高,朱门高墙,守卫森严,门楣上却并未悬挂匾额,显得异常神秘。萧然心中已有几分猜测,此等规格,非亲王郡王,便是极得宠的司礼监大太监的私邸。
那管家引着萧然,穿过几进庭院,一路所见仆从皆屏息静气,行动规矩森严,透着一股压抑的氛围。最终,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书房外。
“主人在里面等候,先生请。”管家推开门,自己却留在门外。
萧然定了定神,迈步而入。书房内陈设奢华却低调,点着淡淡的龙涎香,一个身着暗紫色锦袍、背影微胖的人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丛翠竹。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面容白净,眼角带着细密的皱纹,眼神看似温和,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与锐利。萧然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权势熏天的大珰——冯保!
竟然是他!萧然心中剧震。冯保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太监之一,执掌司礼监和东厂,权柄极大,与林燮的锦衣卫虽同属皇帝亲军,但暗地里竞争激烈。他为何会找上自己?
“呵呵,这位便是萧先生吧?杂家久仰大名了。”冯保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一股圆滑,脸上堆着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草民萧然,见过冯公公。”萧然依礼数躬身。面对这位权阉,他必须万分谨慎。
“不必多礼,坐。”冯保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杂家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食欲不振,太医院那帮庸医开的方子吃了也不见好。早就听说回春堂的萧先生医术通神,连林指挥使那般人物都对你青睐有加,今日特请先生来,给杂家瞧瞧。”
话里话外,提到了林燮,显然是意有所指。
萧然上前,故作镇定地为冯保诊脉。指尖搭上那略显冰凉的手腕,萧然能感觉到对方体内气息有些虚浮淤塞,确是思虑过度、心火亢盛之象,但绝非什么大病。
“公公乃劳心之人,思虑过重,伤了心脾,以致虚火上升,神不安舍。”萧然收回手,缓缓道,“此症需静养调理,草民可开一剂清心宁神的方子。”
“哦?就这么简单?”冯保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然,“杂家还以为,是这京城里的风浪太大,吹得杂家这艘旧船有些晃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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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萧先生,你说,这京城的风,什么时候才能停啊?林指挥使不在,杂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听说他去了江南?江南好啊,富庶之地,就是漕帮那些泥腿子,不太安分,可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萧然心中凛然,冯保这话,分明是在试探他对林燮行踪的了解,以及他对江南之事的看法!他甚至直接点出了漕帮,是警告,还是暗示?
“草民一介布衣,只知行医问药,朝堂大事、江湖风云,实非所能妄议。”萧然垂下眼睑,语气谦卑而疏离,“至于林大人行踪,乃朝廷机密,草民更无从得知。”
“呵呵,先生过谦了。”冯保皮笑肉不笑,“先生与林指挥使相交莫逆,京城谁人不知?如今林指挥使为国操劳,远赴江南,先生留在京城,可要多多保重啊。这京城,看着太平,暗地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一不小心,可是会惹祸上身的。”
这已经是近乎赤裸的威胁了。萧然不动声色:“多谢公公提醒,草民谨记。”
冯保盯着萧然看了片刻,似乎想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最终挥了挥手:“罢了,先生开方子吧。对了,杂家最近得了一盒上好的血燕,留着也无用,就送给先生补补身子吧。来啊,把东西拿上来。”
一名小太监端上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极品血燕。但萧然眼尖地现,锦盒的衬布下,似乎还压着一小卷纸条。
恩威并施!先是威胁,后是示好,还夹带了私信!
萧然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如此厚礼,草民愧不敢当。”
“诶,先生不必推辞,就当是诊金了。”冯保笑道,“以后杂家这身子,说不定还要多仰仗先生呢。”
萧然知道不能再推辞,否则立刻就会引起怀疑,只好收下锦盒,写下药方,然后告辞离去。
走出那座压抑的府邸,萧然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冯保的突然召见,绝非简单的看病。这是一种试探,一种警告,也可能是一种…拉拢?他到底站在哪一边?他与“影大人”、漕帮之事,有无关联?
回到回春堂,萧然立刻检查那盒血燕,取出了衬布下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风雨欲来,望自珍重,慎交游。”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冷意。这冯保,到底想干什么?是真心提醒,还是故布疑阵?
京城的局势,因为冯保的这次召见,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萧然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他和林燮,都已身处网中。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真正的暴风雨,似乎快要来了。他望向江南方向,心中充满了担忧。清羽,你千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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