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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金针度厄（第2页）

最终，林燮拗不过萧然。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三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京城，向着西南方向，消失在茫茫官道之上。

马车里，萧然靠着软垫，闭目调息。他的怀中，揣着林燮连夜搜集来的、所有关于苗疆和“赤血茯苓”的残缺记载，以及林燮的令牌和足够的盘缠。

送别时，林燮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重，等你回来。”

萧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马车辘辘远去，带着帝国最后的希望，驶向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迷雾之地。

而林燮，则转身，看向那重重宫阙，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萧然去搏那一线生机，而他，要在这风暴中心的京城，与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继续这场不死不休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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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章西苑惊雷

萧然离京，如同抽走了林燮的一根主心骨。朝堂之上的暗流，因皇帝病情的加剧和太医院院正的“自杀”，而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以李甫为的清流官员，虽暂时因“香积厨”名册的震慑而收敛，但并未放弃对林燮的攻讦。他们不再直接指责林燮专权，而是将矛头指向了锦衣卫“滥用职权”、“构陷大臣”，导致朝臣人人自危，甚至逼死“忠良”（指刘翰林和太医院院正）。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通政司，虽被司礼监暂时压下，但流言已在京城悄然传播。

更让林燮忧心的是，皇帝的身体在金针封毒后，虽然暂时稳住了恶化，但并未有明显好转，大部分时间仍处于昏睡状态。朝政几乎完全由内阁与司礼监把持，而司礼监新任掌印太监王瑾，看似恭顺，但其底细，林燮尚未完全摸清。

这日，林燮正在北镇抚司处理公务，沈墨匆匆来报。

“大人，西苑传来消息，说是有位自称‘云游道人’的修士，在苑外求见陛下，声称有仙丹可治陛下之疾！”

西苑位于京城西郊，内有湖泊山林，是皇帝偶尔游幸之所。此时皇帝病重，深居宫禁，怎会有云游道人直接去西苑求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燮立刻警觉：“那道人什么模样？可曾盘查？”

“据守卫描述，那道人鹤童颜，颇有仙风道骨，手持拂尘，背着一个药葫。他说陛下之疾非药石可医，乃宫中阴秽之气冲犯龙体，需以至阳仙丹，配合西苑龙泉之水服用，方能祛邪扶正。守卫不敢擅专，已将其暂时看管在西苑值房。”

宫中阴秽之气？至阳仙丹？林燮眉头紧锁。这套说辞，与萧然判断的“蚀心蛊”阴毒特性，隐隐有相合之处！是巧合，还是……

他立刻起身：“备马，去西苑！”

西苑值房内，林燮见到了那位“云游道人”。果然如守卫所言，此人须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一双眼睛清澈有神，确实卖相极佳。他见到林燮，不卑不亢，打了个稽：“贫道玄玑子，见过这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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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燮目光如电，扫视着他：“道长从何而来？何以知陛下染恙？又何以断定需至阳仙丹与西苑龙泉？”

玄玑子微微一笑，从容答道：“贫道云游四海，途经京师，夜观天象，见帝星晦暗，被阴翳所侵，故知圣体不安。至于仙丹与龙泉，”他从药葫中取出一个玉瓶，拔开塞子，顿时一股灼热阳刚之气弥漫开来，“此乃贫道采集九九八十一味纯阳灵草，于三昧真火中炼制四十九日的‘纯阳造化丹’，专克天下阴邪。而西苑龙泉，据闻乃前朝真龙潜修之地，蕴含龙气，可助药力直达龙体根源。”

他话语缜密，几乎滴水不漏。但林燮岂是易与之辈？他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一个细节——前朝真龙潜修之地？这说法颇为暧昧，前朝覆灭已久，何来真龙？

“道长可知，妄言陛下病情，进献不明药物，乃是死罪？”林燮冷冷道。

“贫道一片赤诚，只为救驾，岂敢妄言？”玄玑子神色不变，“若大人不信，可取一粒仙丹，寻一被阴邪所伤之人试之，立见分晓。至于龙泉之水，陛下若不便亲至，取水入宫亦可。”

林燮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道：“道长可识得‘菩提’？”

玄玑子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虽然瞬间恢复平静，但如何能瞒过林燮的眼睛？

“菩提乃佛家圣树，贫道乃三清弟子，不敢妄言。”他避重就轻。

林燮心中冷笑，不再追问。他命人取来一只因中寒毒而奄奄一息的獒犬，当众将一粒所谓的“纯阳造化丹”化水灌下。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原本气息微弱的獒犬，竟然真的站了起来，眼神恢复了几分神采，虽未痊愈，但显然病情大为好转！

围观者无不称奇，连沈墨都面露惊异。

林燮心中却是警铃大作！这丹药，竟真的有效！但这效果，太过霸道迅捷，反而让他心生疑虑。萧然说过，陛下龙体亏虚，不能用虎狼之药。这“纯阳造化丹”药性如此猛烈，对此刻的皇帝而言，究竟是救命仙丹，还是催命毒药？

而且，这玄玑子出现得太过巧合，言语中又隐隐与“菩提”牵扯，其目的，绝不仅仅是献药那么简单！

“丹药确有奇效。”林燮不动声色，“不过，陛下龙体尊贵，需谨慎行事。还请道长暂居西苑，待本官禀明陛下与内阁，再行定夺。”

他这是要将玄玑子软禁起来，细细调查。

玄玑子似乎早有预料，坦然道：“但凭大人安排。”

林燮留下重兵看守西苑，严禁任何人靠近玄玑子，同时派人暗中调查玄玑子的来历。

回到北镇抚司，林燮反复思量。玄玑子的出现，像是一步精心设计的棋。若他阻止献药，一旦皇帝有个三长两短，李甫等人便可借此攻讦他阻塞贤路，延误陛下病情。若他允许献药，皇帝服药后出事，他更是难辞其咎！若皇帝服药后好转……那这玄玑子及其背后的势力，便能轻易取得皇帝的信任，甚至操控皇帝！

进退维谷！

这背后，定然有“菩提”的影子！他们眼看下蛊之事可能暴露，便换了一种方式，想通过这“仙丹”重新控制皇帝，或者……加皇帝的死亡！

必须尽快查明这“纯阳造化丹”的底细，以及玄玑子的真实身份！

然而，对方的动作比林燮想象的更快。

第二天一早，宫中便传出消息，皇帝不知从何处听说了西苑有仙人献药之事，竟挣扎着下令，命司礼监掌印王瑾，即刻前往西苑，迎请仙丹！

林燮闻讯，心中猛地一沉。

皇帝的消息，被封锁在深宫，是谁透露给他的？王瑾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立刻下令：“备马，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