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凝神思索,缓缓道:“金蝉……脱壳?抑或……另辟……蹊径?”
林燮猛地站起身,在屋内踱步:“很有可能!朱载堃在江南的势力被我们连连打击,难以立足。他若想卷土重来,要么蛰伏于我们未知的隐秘之处,要么……就是跳出中原,在海外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前朝覆灭时,亦有部分遗老遗少逃亡海外,他或许与之取得了联系!”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朱载堃身为“前朝太子”(自认),与海外的前朝势力勾结,再借助闻香教控制信徒,完全有可能在海外建立新的根基!
“必须查清那支船队的最终目的地!”林燮斩钉截铁道,“还有那些在海外活动的陌生面孔,他们的具体位置和意图!”
他立刻对沈墨下令:“加派人手,重点查探泉州港那支船队的细节,所有相关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同时,传信给我们在沿海卫所和市舶司的暗桩,严密监控所有可疑的海上动向!再派人,设法与鸿影楼在海外的人取得更紧密的联系,共享情报!”
“是!”沈墨领命而去。
林燮回到玉棺边,看着萧然,眼神复杂:“若他真逃往海外,事情就棘手了。”茫茫大海,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萧然却平静地回望他,声音虽然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只要……他……还活着……还在……谋划……总会……露出……马脚。”
他的目光转向窗外,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波涛汹涌的远方。
“我们……等他。”
锦衣夜行·第章暗夜微光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只有冰玄玉棺散出的微弱寒气和桌案上跳跃的烛火,为房间提供着光源。
萧然已在玉棺中沉沉睡去,呼吸平稳悠长。林燮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吹熄了烛火,仅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走到玉棺旁的矮榻上坐下。
他并没有睡意,只是静静地守着,目光落在萧然沉睡的侧脸上,在月华的勾勒下,那轮廓显得格外清晰而安静。只有在这时,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贪婪地凝视,将这份失而复得的珍宝牢牢刻印在心底。
白日里冷静分析局势、运筹帷幄的锦衣卫指挥使,在无人可见的深夜里,卸下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满心的余悸与柔情。
他伸出手,隔着冰冷的棺壁,虚虚地描摹着萧然的眉眼,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清羽……”他低声唤着,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你知道吗,在龙虎山地宫里,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段浴血搏杀、濒临绝境的记忆,至今想起,依旧让他心悸。
“那时候,我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玉棺带回去……哪怕拼上这条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你不在了,我守着这江山,又有何意义?”
这是他深埋心底,从未对人言说的恐惧与软弱。唯有在此刻,对着沉睡的萧然,他才敢稍稍流露。
月光流淌,时间仿佛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玉棺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林燮猛地一怔,凝神看去,却见萧然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梦呓。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呓。
他看见,萧然放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夜色的寒凉。他不再说话,只是将手轻轻贴在棺壁上,仿佛这样,就能传递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他明白了。有些话,无需宣之于口。有些情,早已在生死相依中,刻骨铭心。
清羽,你听到了,对吗?
这就够了。
锦衣夜行·第章京华风起
就在林燮和萧然在金陵暗中追查朱载堃下落,享受着暴风雨间隙短暂安宁的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场新的风波正在酝酿。
皇帝经历宫闱之变和毒害,虽侥幸生还,但龙体受损,精力大不如前。加之林燮远在江南,北镇抚司由副手暂代,朝堂之上,某些沉寂已久的声音,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日朝会,几位以清流自居的御史,联名上奏,弹劾锦衣卫指挥使林燮“久离京畿,擅专江南,结交江湖,恐生尾大不掉之患”。奏章中虽未明指林燮有反意,但字里行间充满了猜忌与挑拨,暗示其权势过重,已威胁到朝廷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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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椅上的皇帝,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并未当场作,只是将奏章留中不,淡淡道:“林爱卿奉旨查案,劳苦功高。江南漕帮、闻香教等逆党,皆赖其力得以肃清。众卿不必多虑。”
然而,皇帝这看似维护的态度,并未能完全平息暗流。一些原本就忌惮林燮权势的官员,私下里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将之前徐阶倒台、冯保伏法之事也归咎于林燮,称其“排除异己,手段酷烈”。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通过特殊渠道,传到了金陵。
“大人,京城那边……似乎有些对您不利的言论。”沈墨有些担忧地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