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澄溪对着镜子补了补防晒,最近经常在外面跑,感觉都有点晒黑了。她转头看霍庭洲,连帽子也没戴,就这么顶着射进车内的太阳。
宋澄溪冷不丁问:“你真是南方人?”
不仅个头不像,哪儿哪儿都不像。
“土生土长的苏州人。”他望着她笑,“怎么,嫌我太糙了?”
宋澄溪眼皮子一颤,连忙否认:“没有。”
只是和她印象中江南水乡的温润气质相差甚远。
但细品起来,他和想象中部队的糙老爷们儿也不一样,少了那点不管不顾的匪气。
或许,真是因为骨子里还有江南人的基因。
上完厕所的男同事在外面抽烟,丝丝缕缕的味道飘进来,宋澄溪刚要说什么,却见驾驶座男人摁钮关上了车窗。
宋澄溪问他:“你不抽烟了吗?”
“在戒。”他转过来望着她眼睛,认真汇报进度,“彻底戒掉不容易,现在一天顶多一根,有时候忙起来记不得,不抽也行。瘾没那么大了。”
“哦。”宋澄溪心口略震了下,那次她说过后,没再闻到他身上一点点烟味。
本来也没强迫他戒掉,她知道戒烟挺痛苦,所以只要求他不在跟前抽。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戒。
宋澄溪拿出手机,在收藏夹了找到一份文件,发过去。
霍庭洲手机响了下:“是什么?”
“医学会发表的关于戒烟的研究文献。”
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他瞟一眼就皱眉:“我没文化,看不懂。”
“……”宋澄溪嘴角一抽,没见过这么堂而皇之宣扬自己没文化的,他还挺得意。
“那我总结一下再给你吧,主要是戒烟后可能引起的代谢紊乱,和一些不良戒断反应的缓解方法,要特别注意。”
男人侧头支着脑袋,勾了勾唇:“感谢宋医生关心。”
不在营区,他整个人松弛许多,看她的眼神坦荡直白不加掩饰。
说完话,手探过来握住她,滚烫的掌心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一阵热意蔓延到双耳和脸颊,宋澄溪偏了偏头,不知头发有没有遮住。
他手心越来越烫,害得她后背也潮了,浑身被太阳灼得发烧,终于忍不住把手往回抽:“要走了吧。”
同事们似乎已经在上车。
霍庭洲盯着她,松开手,指尖勾擦过她潮湿的掌心。
宋澄溪嗔怪地瞪他一眼。
男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启动挂档。
接下来的路程离导航地越来越近,周围空气仿佛也越来越厚重。
经过武警把守的警戒线时,所有人员和物品都被检查一遍,嘱咐他们戴好口罩,才放他们进去。
隔离区像个死城一样,大白天看不见任何生灵,家家门窗紧锁,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往前开一百多米,才终于碰见一辆皮卡车,司机戴着口罩下车敲门。
家主人谨慎地打开门缝,口鼻也捂得紧紧的。
司机从货箱里搬了箱东西下来,家主人接过箱子鞠躬道谢,又迅速关门。
司机上车,继续跑下一家。
“疫情一来,村民的正常生活都不能维持了,只能靠政府定期发放物资。”沉冽嗓音透过口罩,闷得不像他平日的音色,“这边的吃住条件一定不好,如果缺什么要什么,跟我说。”
宋澄溪点点头,声音也闷:“嗯。”
“这儿就是临时隔离点了。”他指了指五十米外一个大院子,门外的旧牌匾是“富泉乡供销所粮食一仓库”,门头挂了新的条幅,手写着“疫情隔离点,非医务人员禁入”。
卡车太大开不进去,霍庭洲像早上一样把车尾倒过来,方便卸货。
宋澄溪以前对大车司机没什么感觉,印象中都是叼着烟头言语粗俗的大叔。可霍庭洲坐在高高的驾驶舱打方向盘的样子,那种举重若轻的掌控感,让人莫名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