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听到顾沉这样说,她绞着手指,不含糊地提观点:“那你觉得华尔街门口的甜甜圈销量和纳斯达克当日的行情变动关联可以麽?”
华尔街门口不卖甜甜圈。顾沉点头:“可以。”
“真的?”两眼一亮,纪苒柚继续,“那你觉得东门食之有道每天打折的折扣和国际油价有关系麽?”
食之有道用的是调和油或菜籽油,国际油价是石油。顾沉依然点头:“可以。”
恍然生出一种自己可能是金融天才的错觉,纪苒柚兴高采烈地擡头看他:“那我们可不可以找个时间一起晒太阳,把固定时间区间内天空中飘过的白云朵数记录下来,研究它和股市随机漫步理论的异同呢?”
找个时间一起晒太阳……
这一次,顾沉点头点得格外认真:“可以。”
“可是去年上公司金融组队的时候,我提出来过,被队友否决说太乱想,”纪苒柚不敢确定,“真的可以做吗?”
“你那个时候队友是他们,自然不能做。”
顾沉转了转杯中的金属勺子,白净指节勾缠优雅如慢镜头:“可是你现在有我。”
纪苒柚骤地没了声音。
纤长卷翘的眼睫扑闪扑朔,衬得她镀光的脸颊灵气十足,一缕发丝垂在她脸侧……
顾沉望着,喉结滚着……忽地,鬼使神差伸出手,指尖与发丝的距离从一尺变成一寸,又从一寸变到一厘米丶零距离。
当顾沉悄然勾住那丝柔软,准备往她耳後轻拂的刹那——
“阿里山奶绿。”
一声“打扰”落罢,玻璃帘刷一下被掀开,老板娘端着奶茶一进来一擡头,恰好撞见这一幕。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生的手堪堪悬在姑娘脸侧。
发丝垂落划出弧度,空气也好似跟着静止至无波。
“咳咳,咳咳。”大抵见得多了,老板娘只是杵一下,随即回过神来。
她一边把奶绿搁在纪苒柚跟前,一边笑着说:“店里人少听到点内容,你们这样的组队,迟早出事。”
“为什麽?”顾沉收回手,低头啜一口奶茶,左耳耳垂略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捕捉到这个细节,纪苒柚搅拌着白泡沫堆积的奶盖,跟着问出声:“对啊,为什麽?”
“你们对比一下後面包间那几个同学,人家都是你说好我说不好,我说好你说不好,那样才像是在讨论课题嘛,”老板娘笑,“放你们俩身上,一个只管提,一个只管说可以,哪儿有辩驳的样子,这分明是相亲啊。”
说罢,老板娘拎着托盘走开,留下里面两人不约而同仰面,相视一眼。
一秒,两秒,三秒。
顾沉偏过头连连咳嗽好几声,缓和过来,他面色仍有点红:“这饮品味道可能有问题。”
“哗啦”一声,纪苒柚手中本舀着满满一勺奶绿,反应之处她手腕一偏,半浓液体掠过唇瓣径直就浇到了她自己腿上。
隔着一层厚腿袜的触感发烫。纪苒柚低头,又温温吞吞收回视线:“忘记了张嘴。”
“嗯,”顾沉站起来,抽张纸巾递给她,“唇色很美。”
纪苒柚呆呆愣愣地舔了舔嘴角:“谢谢。”
“应该的。”
顾沉的视线毫不遮地落在纪苒柚脸颊的那抹娇艳之上,他眸光暗了一瞬又一瞬。
顾沉想,自己的姑娘不夸,谁来夸。
更何况,她看上去是真的很甜,甜得他有点……想亲一下。
为什麽自己在他面前总会犯蠢?!
为什麽自己好不容易化个不着痕迹的淡妆,还能忘记张嘴泼自己一身?!
枉自己给老板娘介绍了抹茶千层,莫名其妙一句相亲是什麽鬼?!
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纪苒柚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也不知道顾沉说了什麽,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只神兽呼啸而来又呼啸过去。
顾沉同样心不在焉。
时不时喵一眼她说话时一张一合的艳色,男神俊顔云淡风轻,胸腔却盈满了猫爪挠心的痒,挠过来,挠过去,挠得他满脑子散乱的念头——
想亲,什麽时候能亲,什麽地点丶以什麽姿势亲?
自己到时候要不要穿身最好看的衣服,再喷点古龙水?
最好有月色,有晚风,她们写文的应该会喜欢这样的浪漫氛围?
就是这样不走心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等到离开,顾沉的pad竟都记下了满满一页。
纪苒柚说“AA”,顾沉为她掀着玻璃帘没反对。两人走到柜台问多少钱扫码,却被老板笑呵呵拒绝了:“姑娘你忘了你上次来,我说请试吃的吗?还付什麽钱啊!”
“啊?那谢谢老板娘,我们先走了。”
“等等,”老板娘热情地从抽屉里抽了两张代金券出来:“以後带男朋友常来啊!”
纪苒柚耳根一烫,小声道:“他不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