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控制的叫理性,不可控的才叫感情。
纪苒柚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了包面巾纸,递过去。
程丝丝接过,指尖将塑料包装上彩色人物的笑脸捏得扭曲:“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不分手我有一个名义上的男朋友,分了手,我真的真的只有一个人,只剩下盲目和绝望。”
纪苒柚张了张嘴,话语到了喉咙,却是都说不出口:“丝丝,你……”
“柚子你不用说,我知道的……你现在看我是不是就像看个笑话,”程丝丝苦笑,“别说是你,我自己看自己都像是笑话……可是我现在这种感觉,我真的不知道该给谁说,那种行尸走肉的孤独,你有过吗?”
这本来是一个设问。
在意识到柚子家境并非自己所想那样之後,学校到处都是男神多宠女朋友的传闻之後,程丝丝只觉得自己从前很可笑。
就像大一大二只要柚子不去的课程都不会点名,她一去,那堂课老师就点名一样,纪苒柚三个字,大概就是人生赢家的玄学吧。
而更让程丝丝没想到的是,在自己问出来的那一刻,纪苒柚的脸明显冷一下,然後僵住。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徐徐点头,眼神重新聚焦:“丝丝,我有过的,可能,比你更绝望。”
灵感来源于生活,权谋文的勾心斗角需要出发点。大学同学们大概也不知道,安静到可以在任何角落扮背景板的她曾经是班上文娱委员,曾经学过很多很多年舞蹈,就像是她笔下一个个倾国倾城的歌姬一样。
哪怕知道“交浅言深”是忌讳,纪苒柚感到她和自己曾经近乎一样的情绪,却是不由自主开了口,讲了一个自己很少讲也不愿讲的故事。
老纪和母上大人不知道,秦黛不知道。
就连顾沉,都不知道。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纪苒柚收到顾沉的短信擡腕看了第一次表:“顾沉在等我,我要先走了,丝丝,反正马上双十一,你可以搬回寝室和我黛比一起剁手。”
“好。”程丝丝目光追随着她收拾书包,起身,弯了弯唇。
弧度式微,但很真实。
“她当初搬出去是她自己的选择,她现在理论上没权利搬回来也是应有的结果,她让你难受过,现在你也没必要委屈自己啊!”
知道自家苒苒懒的程度,顾沉趁着今晚没下雨月色也好,强制拉着她在操场一圈圈小跑。听她一边气喘吁吁一边说着这件事,顾沉当即沉了脸色,停下脚步,“苒苒,善良是种奢侈品。”
“我知道,”纪苒柚叉腰,“丝丝也不容易,虽然两年多没在寝室住,虽然她有过不相信我的时候,但是我记得她给过我的那些板栗,那些饭团啊!”
想了想,纪苒柚软软地把下巴搁在他的掌上:“我这不叫善良的,我这最多叫记得那些吃的的好。”
“你呀!”顾沉抹掉她额头上的细汗,“把申请书写好了给我,我帮你找辅导员盖章,弥勒佛对我很好,不会拒绝我。”
“麽麽哒!”纪苒柚又蹭了两下他的掌心。
顾沉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这样才算。”
操场不少锻炼的同学跑过来又跑过去,不知道刚刚那些一下有多少人看到。
纪苒柚感受着那温热一触即离,一颗本就被敲出裂缝的心好像种下一颗小小的草种,痒痒麻麻,随着他牵着她在操场走的一步步,感官越放越大……
想到什麽,纪苒柚踹远了一粒小黑石子,温和的嗓音突然响在空气中:“顾沉,你有过难过或者不如意的时候吗?”
“当然。”顾沉很干脆,没有大男子主义遮遮掩掩不示弱的毛病。
“可别人肉眼可见的你,都很顺遂啊,长得好,成绩好,传说很会炒股很会赚钱,”纪苒柚黑漆漆的眼睛转了转,指向自己,“现在啊,又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本来是个沉重的话题,她末了一个形容词把顾沉逗得发笑:“不是如花似玉。”
“那是什麽!”纪苒柚瘪了瘪嘴,去拧他胳膊上的软肉又舍不得下力,拧一下赶紧给他揉揉,“我只允许你说国色天香丶倾国倾城丶闭月羞花等替代词!”
顾沉捏住她的唇瓣,轻笑:“是如珠如宝。”
纪苒柚一惊,下意识捂住胸口作警备状:“你别想在没钱买吃的的时候把我卖了!”
“……”
默默咽下“你都没有了,要钱做什麽”,顾沉屈指轻弹一下她的脑门:“你以为我和某人一样?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察觉到对方毫不掩饰的嫌弃,纪苒柚巴巴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反驳:“其实,我还知道喝喝喝。”
顾沉:“……”
虽然纪苒柚没有说什麽,可顾沉仍是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带她运动完,又法外开恩地带她去了喵呜水吧买了两杯冰沙。
嗯,只准吃两口。
纪苒柚上楼的时候,脸上写着“欲求不满”四个字。
而顾沉上楼的时候,满面的笑意把宿管阿姨都吓了一跳。
等到洗完澡处理完电脑上一些东西,顾沉一边擦头发一边去了阳台。
第一个电话打给近在对面的自家苒苒。他第二个电话,拨给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发小江渊,在金融周刊上几乎和“华尔街”等价的江渊。
之前咿呀筹备两人同等注百分之四十的资,顾沉几乎掏了自己一半老本,江渊则是眼睛都不眨。如果非要比较一下两人的能力,那是没办法的。
毕竟江渊二十一岁的时候没有赚到顾沉那麽多钱,而顾沉二十五岁的时候,不一定……
“我今天下午去金融院给张院长他们说了取消名额的事情,我就不来美国了,老顾他们也知道,我有说过。留学直博而已,没感觉可惜,应该说和她在一起,是我最大的运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