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理得更干净一些,妈妈陪我的时间又可以多那麽一小会儿了。”
小鱼儿出生,正值顾静影抛下名媛身段陪馀康一起创业。没日没夜地加班谈项目,就连破羊水的前一天,她都还在谈判桌上。
好不容易公司走过萌芽期,馀康又习惯性出了轨,接二连三的离婚官司和财産官司让她喘不过气来。
等一切都归于平静,顾静影仍是工作狂的角色。签作者,谈版权,参加影视项目讨论……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
覃赟不知道小鱼儿一个小孩子是经历过怎样的心路,说这话的时候,才能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像在叙述今天天气如何。
平静得……
一时间,心里好像有块地方被小锤子敲塌。
覃赟放下筷子,脸上写满认真:“那以後,叔叔都陪着你好吗?不管你吃什麽吃多少吃多快吃多慢,叔叔都陪着你好不好?”
“可叔叔你为什麽要陪我呢?”
覃赟默:“……”
从小就懂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小鱼儿刚礼貌回绝完,想到什麽,又有些後悔。他扯了扯覃赟袖子,小心翼翼地补充:“可叔叔,你如果真的对我这麽好,我可以给你提个小小的要求吗?”
小鱼儿把拇指放在小指端上,活灵活现地笔划:“就这麽一丢丢,一丢丢。”
覃赟失笑:“你说。”
顾馀道:“你以後可以少给妈妈布置点工作吗?”
覃赟问:“为什麽?”
公司编辑的工作并不多。只是顾静影选择攻克的都是那些刁钻的客户和作者,很多次自己还打电话告诉过她不要这麽拼,有人会在意她会心疼她。
覃赟的思绪尚未落罢,便听到小鱼儿稚嫩又故作无波的声音接着传来……
“因为好多次在家,妈妈挂了你的电话都会哭,我问妈妈为什麽,妈妈说完不成工作,然後就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说好多好多个对不起……”
“有时候她怕我发现,就一个人躲在房间悄悄哭,可是我都听到了,听到她说覃赟对不起……”
所有的话,所有的询问统统卡在喉咙,覃赟倏地推开椅子。
“覃叔叔你去哪儿?”
“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左边。”
“嗯。”覃赟面无表情推门进去。
“咔哒”,关门。
这个曾经被研究院誉为第一科研硬汉的男人,靠在归顾静影所有的门板上,不自知地红了眼眶。
该说抱歉的人是他,该说对不起的人也是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明知你痛苦,明知是我让你痛苦,可我又能怎麽办?我又该怎麽办?我又可以怎麽办?
无论拳击喝酒相亲还是远足登上跳楼机,我骗得了别人骗得了时间骗不过心跳骗不过自己。
我爱你,放不了。
偷偷过来的次数已经很多了。
临走前,覃赟按照惯例收拾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抹掉自己煮饭做菜留下来的痕迹。小鱼儿坐在沙发上逗彩蛋,馀光却是跟着他在厨房和餐厅间转来转去。
等到覃赟把两个黑色大口袋提到门旁,小鱼儿牵着彩蛋过去:“覃叔叔你每次这样做完饭洗完碗教完我模型就走,会让我想到一个故事。”
覃赟笑着接过牵引绳:“什麽?”
“好像叫田螺姑娘?”
顾馀当他不知道,脆生生地补充:“就是一个总是跑到别人家里,默默帮别人做事情,做完事情悄悄走掉的一个人。”
“传说中田螺姑娘会帮谢端做饭,覃叔叔你会帮我做饭,田螺姑娘会帮谢端洗衣服,覃叔叔你会帮我收衣服折衣服,田螺姑娘会帮谢端扫地,覃叔叔你会教我做手工……”
越说越觉得像,顾馀灵光一闪:“覃叔叔想让我叫你田螺叔叔吗?”
覃赟愣一秒,回过神来。
一边伸手捞开彩蛋一直蹭在顾馀腰上的狗头,覃赟一边勾唇:“其实,比起什麽叔叔,我更愿意你换个称呼。”
虽然顾馀年龄小,但他的聪明和通透已经远超过一个五岁孩子的线。
也不点破,顾馀故作老成地耸耸肩:“你应该攻略我妈妈,只要我妈妈同意,我肯定愿意喊。”
不知道他哪儿学来的“攻略”这种词,覃赟笑着摸摸小正太的脑袋:“可是,我不想逼她。”
顾馀眨了眨眼睛,没接话。
他只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高大的男人穿好鞋,把牵引绳在骨骼好看的腕上绕几圈,然後回头屈指轻叩自己的脑门说“晚安”,开门出去……
“覃叔叔等等。”
即将迈出门槛的刹那,顾馀牵了把他的衣袖示意留步。覃赟回头,只看到小正太短腿颠颠的背影,跑进书房。
不到两分钟,小正太抖着齐刘海的西瓜头又颠颠跑出来,把一簙类似笔记本的东西举到男人面前:“覃叔叔,送给你。”
“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