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宁顿住脚步,僵硬地转过身,透过一片朦胧的雨雾,看到了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撑着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的纪温庭。他往前走了几步,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怎么今天又坐上了轮椅?”纪温庭默然一瞬,眸色掩映在灰暗的光线下,像是被雨幕蒙上一层阴翳。“纪温庭。”景宁走到了他面前,垂眸疑惑的看着他,又问:“怎么今天又不说话?”纪温庭望着面前的青年,喉结滚动一瞬,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景宁皱了皱眉,语气很惊讶:“你和平常很不一样?”纪温庭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问:“我平常是什么样?”景宁又如往常般蹲在他面前,想了想说:“你平常都很主动。”纪温庭眸色幽深,静静看着景宁,问;“你很希望我主动吗?”景宁那双明亮的双眼怔然的落在他身上忽然所:“你现在这样,好像他真的在我面前。”纪温庭又沉默了。雨势加大了,景宁又站起了身,和他挥挥手:“你回家里等我吧,在街上和你说话,别人会觉得我很奇怪。”他说着,不再管身后的人,转身就要往雨幕里走时,手腕却倏地被拉住。景宁愣了一下,整个人倏地僵在了原地。雨还在下,路边行人匆匆,枫叶飘落在水洼中,景宁在一片大脑空白中,在那柏油路边清澈的水洼中,看到了自己还有……身后人的身影。紧握着他手腕的掌心也是有温度的。不再是那样虚无缥缈,让人明知道是假的却又忍不住沉溺。是他的病情更严重了吗?毕竟他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没有去找judy了,judy也说过他的病还不及时治疗的话,是有可能会达到这种状况的。但是气味能通过过去想象,这个幻想一句能真实到,看到那个人的倒影,感受到那个人的温度吗?“宁宁,打伞。”纪温庭没有放开紧抓他的手腕。但是景宁也没有敢再转身看他。他仍是冷冷愣愣的看着水洼中摇晃的倒影,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鸟儿,在一阵窒息般的难以置信中,难以逃脱。他抓了抓空荡荡的手心,而那人像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一般,修长的手指穿插进他的指尖,和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贴间,是炽热的温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顶的雨一句停了,他的身后笼罩上了一片高大的身影。比他想象的还要宽厚,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鹰隼,能张开翅膀牢牢将他包裹住——水洼里他身后那个身影已经站了起来。景宁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后,和自己紧贴在一起。而鼻尖萦绕的沉木香那样浓烈、熟悉,是完全靠想象无法拥有的浓烈,他像是被熏醉了,好半晌,才呆滞地在伞下转过身,抬头望向站立的纪温庭。纪温庭漆黑的眼眸中却清澈而清晰的倒影着他的身影。“宁宁,对不起。”纪温庭向他道歉。景宁现在觉得,或许面前的纪温庭不是假的。因为他想象中的纪温庭不会道歉。因为他潜意识里并不需要纪温庭的道歉。他只要纪温庭的陪伴。所以当真正的纪温庭站在自己面前,他也猛地一扯从幻境中清醒了过来。景宁四肢僵硬着,望着面前比他高出一截的、比他想象中还要身型高大的男人,有些无措。头发和鼻尖的雨水还在顺着景宁的脸颊线条将要落到他的下巴时,面前的男人俯下了身,而景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滚烫呼吸间,一个吻落在了他的下巴,然后是他的唇角。“宁宁,可以带我回家吗?”他的话说的可怜巴巴的,好像他在纽约没有家一样。可景宁还是讷讷点了头,说:“好。”和纪温庭坐回车上,景宁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看到驾驶座上熟悉的司机时,仍是觉得自己或许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而已。所以不敢和纪温庭说话,害怕司机觉得他有病。纪温庭也没有说话,但景宁能感受到他停留在他自己身上的视线,从上车开始,似乎就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样沉重,带着一种叫人不敢对视的压迫感,景宁的手紧攥在身旁,一动不敢动。直到十分钟后,司机将车停在他家门口,却没有和往常一样,把车停回车库,而是自顾自的和纪温庭说了声“先生,我先回家”之后,就绝尘而去。景宁恍然的站在家门口,在身后纪温庭高大阴影的笼罩下,哆嗦着手打开了家门。门推开后,景宁硬着头皮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