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沉默地站着,任由我带着酒气和污秽气息的身体紧贴着她。
我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沉默的素世带进了我的卧室。
酒精和疲惫彻底击垮了我,我甚至没有力气换下湿透的衣服,只是胡乱地脱掉了外套,就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上。
意识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我本能地伸出手,摸索着,紧紧抓住了身边素世微凉的手腕,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soyorin……别怕……妈妈在……”我含糊地呢喃着,将身体蜷缩起来,靠向身边那个散着熟悉安心感的源头,很快便陷入了昏沉的、不安的睡梦中。
长崎素世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听着身边人逐渐变得平稳、却依旧带着酒意的呼吸。
手腕被紧紧攥着,那力道带着一种脆弱的依赖。
黑暗中,她海蓝色的眼眸睁着,毫无睡意,如同寒潭深渊。
鼻尖萦绕的,依旧是那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酒精、陌生的a1pha信息素……它们像肮脏的烙印,刻在妈妈的身上。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提醒她今晚的失职,提醒她那些胆大包天的觊觎者。
怒意在她眼底无声地流淌,水野……还有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身边人沉睡的、毫无防备的侧脸上时,那怒意中,又悄然渗入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滚烫的怜惜与……满足。
妈妈主动抱住了她,主动将她拉上了床,主动寻求她的气息作为慰藉……即使在最混乱、最脆弱的时刻,她潜意识里最依赖的,依旧是她的女儿。
这份扭曲的、错位的依赖,像最甜美的毒药,浇灌着她心中那株名为“占有”的毒藤。它疯狂地生长,缠绕,勒紧了她所有的理智。
素世微微侧过身,在黑暗中,无声地、更近地贴近了身边熟睡的人。
她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拂开爱音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
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够了。这种用谎言和伪装构筑安全的日子,该结束了。她不能再容忍任何一丝风险,不能再让她的爱音暴露在风雨和觊觎之下。
————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玛格丽特·杜拉斯《情人》
长崎素世的十八岁生日,像一颗被精心打磨的珍珠,终于镶嵌在了时光的丝绒上。
作为母亲,我心中盈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感慨。
那个在孤儿院角落里瑟瑟抖的小女孩,那个在分化期痛苦挣扎的少女,如今已亭亭玉立,即将正式踏入成人的世界。
这份见证她成长的幸福,如同温润的暖玉,熨帖着我生命的每一道纹路。
为了这一天,我偷偷准备了许久。
客厅被布置得温馨而隆重暖黄色的串灯如同星河流淌,餐桌上铺着崭新的亚麻桌布,中央摆放着我跑了好几家花店才选定的、素世最喜欢的白色洋桔梗与尤加利叶组成的花束,散着清冽的芬芳。
精致的骨瓷餐具在烛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我还笨拙地学着烤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虽然裱花歪歪扭扭,但点缀的草莓鲜红欲滴。
最让我紧张的是那份“惊喜”。
我躲在房间里,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多次,如何在她进门时拉响手中的礼花筒,如何用最灿烂的笑容说出“生日快乐,soyorin!”。
镜子里的自己,眼角已有了细小的纹路,但那份为女儿庆生的雀跃,让整张脸都焕着光彩。
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微微惊讶后,那沉静眼眸中漾开的、如同初融冰湖般的笑意。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骤然加。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藏在身后的礼花筒,脸上堆起练习了无数次的、最灿烂的笑容,猛地拉开了门——
“surprise!生日快乐,soyorin!”
“嘭!嘭!”彩色的纸屑和闪亮的丝带随着清脆的响声,在玄关的灯光下纷纷扬扬地飘落。
站在门口的素世,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了一下。
她亚麻色的长被晚风吹得有些微乱,海蓝色的眼眸在短暂的错愕后,迅被一种极其明亮、极其纯粹的笑意点亮,如同投入阳光的深海宝石,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只有纯粹的、仿佛能融化一切的喜悦。
“妈妈!”她轻唤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张开手臂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
她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室外微凉的夜风气息,还有那缕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醇厚红茶香。
我紧紧回抱着她,感受着怀中这个已然比我还要高挑的、属于我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玩得开心吗?和小渚……”我松开她,一边帮她拂去头上的彩屑,一边笑着问。
“嗯。”素世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但海蓝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我无法捕捉。
“和她……聊了很多。有些事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谈论天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毕竟,今晚之后,就是全新的开始了,不是吗?”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屋内温馨的布置,笑容加深。
我并未深究她话语里那点微妙的含义,只当是少女告别一段青涩恋情的感慨,以及对新阶段的期待。
我的注意力被她手中提着的纸袋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