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当初很快被乌衣找到的原因之一,当然,对方在神魂之上的造诣还不止于此,他记得乌衣甚至可以告诉他周围有多少修士,多少生灵,他甚至还可以读心,而他的神魂既然与乌衣差不了多少,这些东西他是不是应该也能学会?
当归一边带着百佚跟着春风入画,一边又琢磨着乌衣和他的影子,那既不是法器,也不是阵法,是乌衣本来就有的东西,他觉得那就是神魂变换的一种形式。
他的神魂能凝聚成心剑,那也应该可以弥散成一张大网。
如此想着,当归也就试着这麽去做了。
百佚只觉得有什麽无形之物从撼天之中流出,沿着他的手臂逐渐包裹住全身,从被动地被撼天拽着走,变成了仿佛是自己的力量。
他万分奇异,试图跟随着那无形的力量,顺着它们流过的轨迹探寻缘由,似乎也能跟随它们找到独属于灵力的捷径,但还没等他抓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无形之力陡然消散,他手中的撼天也失去了力量的凭依。
当归站住脚,直直地看向一个方向:“找到了。”
这似乎是头一天,郝元化没有在哭声中度过。
他看着只有五岁的女孩,女孩也在看着他。
这大概是个哑巴,或者傻子,就算是被自己掳来这处白骨累累的山洞也一言不发,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女孩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衣裳,也许是从哥哥姐姐那里继承来的,因为不断被缝补而满是补丁,只有彻底没法补了才会被弃用。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脸庞白净,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看得出在家中备受宠爱。
可惜,她得夭折在这里了。
郝元化移开目光,不再去看女孩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会心生怜悯,这些孩子的性命远远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自他成为一个鬼修,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不择手段之後,往日的一切道德枷锁都顿时化为乌有。
他只是暂时是鬼修,等他修为圆满,度过出窍,便能重塑肉身,重新回到正途之上,届时,那些坑害他的人都须得付出代价。
想到复仇之事,郝元化的目光阴狠,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女孩瑟缩了一下,似乎现在才学会了害怕。
他站起身,神魂凝成的身体并不是实体,移动的时候像是密密麻麻的黑点,五官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小女孩终于哭出了声,而早已习惯了孩子哭泣的郝元化此时却觉得烦躁起来。
她刚才都没有哭,为什麽现在要哭?
他的手因为愤怒变得更加散乱,甚至没法辨认出确切的形状,越是情绪波动,神魂凝成的躯体就越是不稳定,如今他的面貌变得极为可怖,吓得小女孩尖叫出声。
郝元化粗暴地将她拖了过来,砂石地上布下的阵法因为数次使用已经有些辨认不清,郝元化不得不割破了她的手腕,挤出新鲜的血液去修补阵法。
因为疼痛,小女孩剧烈挣扎起来,可她太瘦小了,凡人的力量微乎其微,不足以抗衡一个元婴期的鬼修。
修补完阵法,郝元化立马就封了她的xue道止血,他不会让她因为失血过多而咽气,他还需要她的生机,将她的寿元转移到自己身上,以此来续命。
孩子的生机是最旺盛的,他们剩馀的寿元也是最多的,这也是郝元化一直掳掠小孩的原因,但即使是这样,通过阵法耗损,再被他汲取,经由他已经衰败的神魂纳入之後,可以为他延续的生机也是少得可怜,他不得不不断重复这个阴损的方法,就算因此背上无数业孽死于雷劫也无所谓了,他若是连出窍都活不到,还何必考虑在这之後的渡劫?
小女孩的哭声渐弱,她已经哭不动了,只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郝元化的身形又重新变得清晰明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孩,确认她现在的位置仍在阵法中心,而後催动神魂,念出咒语。
阵法之中的小女孩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好像变得十分沉重,挤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想伸手求救,却动弹不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样,眼皮也变得很沉,意识模糊之中,她好像听见了什麽东西破空而来的声音。
有形之物无法伤害无形之物,径直穿过之後插进了石壁之中,那明晃晃的剑刃让郝元化知道来者不善。
他当机立断停止阵法的运转,想要伸手捞起地上蜷缩着的女孩,然後连忙转移阵地。
可紧接着,和刚才那把细剑一模一样的更多的细剑袭来,恰好拦在他和女孩之间。
郝元化于是决定放弃这个女孩,立马转身,想要遁走。
但他刚刚回过头,就觉得头上似有万钧之力,连他元婴期的神魂都无法抗衡,身形无法维持,散做地上的一团黑气。
“你,想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