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一听,急忙想要反对:“母后,这恐怕不合规矩……”
“规矩?”
太皇太后冷冷打断她,
“规矩就是让皇家的人在这等地方任人作践吗?!哀家还没死呢!这件事,哀家做主了!”她态度异常强硬。
朱祁镇看着盛怒的祖母,又看看确实处境堪忧的胡善祥,为了皇家颜面,也为了平息事态,只得顺水推舟:
“皇祖母说的是。是孙儿疏忽了。胡仙师……便随驾回宫,另行安置吧。”
尘埃落定。孙太后精心策划的毒计,不仅未能扳倒胡善祥,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暴露了白云观的污秽,更让太皇太后抓住了把柄,顺势将胡善祥接回了宫中。
她脸色铁青,看着被周景兰小心翼翼扶着的胡善祥,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众人稍作歇整准备回宫。
在临时歇脚的厢房内,周景兰正低头默默收拾着她们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几件素净的布衣,几本胡善祥常看的道经,以及吴太妃暗中接济的一些必需品。
胡善祥坐在一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悸动。
房门被轻轻叩响,如意开门后,却见一个身着水绿色马面裙、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女子站在门外,正是杭泰玲。
与昔日宫女打扮不同,她如今的衣饰虽不算华丽,但料子和款式都显露出已是亲王近侍的身份。
“景兰。”
杭泰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急切。
周景兰动作一顿,没有回头,继续折叠着手里的衣物,语气疏离:
“杭姑娘有事?我们还要赶着随驾回宫,不便久留。”
杭泰玲绕过如意,快步走到周景兰面前,看着她冷漠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压低声音道:
“景兰,我知道你怪我,恨我。但请你相信我,我们姐妹一场,我杭泰玲对天誓,绝没有存心背叛你!我……”
周景兰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苦衷?什么样的苦衷,需要你偷窃玉佩,在金殿之上承认那莫须有的私情,将所有人置于险境?泰玲,我们四人当年在仁寿宫结拜,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就是这般与我同当的么?”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杭泰玲心上。
杭泰玲嘴唇翕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门外,最终只是重重地说道:
“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说!但请你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我绝不会害你!”
她说完,深深看了周景兰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愧疚,有决绝,还有一丝周景兰看不懂的执拗,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周景兰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手中折叠衣物的动作慢了下来,心中疑窦丛生。
泰玲的态度太奇怪了,那不像是纯粹的攀附富贵,倒像是……身不由己?可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收拾停当,三人走出厢房,准备前往停车的地方。
刚走出院门,便见郕王朱祁钰正站在不远处一株古柏下,似乎是在等候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