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虽说因去年那场大火心有余悸,今年的灯会布置简略了许多,但宫苑各处依旧挂起了各式宫灯,夜幕降临,灯火璀璨,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傍晚时分,众人先在殿内用了象征团圆的汤圆。
因是佳节,连妃嫔们也按例换上了喜庆又不失雅致的白绫袄子,外罩各色比甲或斗篷,准备随驾赏灯。
朱祁镇心情颇佳,自然地牵起周景兰的手,走在最前,一边欣赏着廊下悬挂的巧夺天工的走马灯、琉璃灯,
一边对跟在身后、虽被贬斥却依旧得以随侍的曹吉祥训诫道:
“曹吉祥,瞧瞧今年这灯,虽不及往年繁复,却胜在稳妥安全!你可给朕记住了,往后办事,稳妥为上,若再敢为了逢迎闹出篓子,仔细你的皮!”
曹吉祥佝偻着身子,脸上堆满谄媚与后怕的笑容,连连称是:
“万岁爷教训的是!奴婢知错了!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跟在稍后一些的高善清见状,立刻扭着腰肢上前,挽住朱祁镇另一只胳膊,娇声撒娇,带着几分委屈:
“万岁爷您光说他,怎么不想想嫔妾?去年为了救您,嫔妾这背上可是留了疤呢,如今每逢阴雨天还隐隐作痛……”
她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周景兰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体贴大度的笑容,轻轻挣脱朱祁镇的手,柔声道:
“陛下,高美人救驾有功,确实辛苦。今日佳节,陛下合该多安慰安慰高美人才是。”
她乐得将朱祁镇的注意力引开。
朱祁镇被高善清一缠,又被周景兰一推,果然拍了拍高善清的手,敷衍地安抚了几句。
高善清得意地瞥了周景兰一眼。
正当众人行至太液池畔,观赏那水中倒映的万千灯火时,一个坤宁宫的内侍连滚带爬、面色惊惶地冲了过来,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突然腹痛如绞,怕是……怕是要临盆了!”
“什么?!”朱祁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松开高善清,“不是说还有几日吗?怎么回事?!”
那内侍磕头道:
“奴婢也不知……娘娘方才还好好的,用了晚膳后不久,便突然……”
周景兰心中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太巧了!就在这元宵佳节,众人皆在外赏灯,坤宁宫守卫或许最为松懈之时!
朱祁镇又惊又怒,骂道:
“废物!都是怎么办事的!皇后若有闪失,朕要你们的脑袋!”
他再也无心赏灯,立刻摆驾坤宁宫,众人也慌忙跟上。
方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的队伍,瞬间被紧张恐慌的气氛笼罩。
坤宁宫月子房外,已是一片忙乱。宫人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热水,产婆焦急的催促声、钱皇后压抑的痛苦呻吟不断从内间传来。
朱祁镇大步走入,只见钱皇后躺在产榻上,脸色惨白,大汗淋漓,丝黏在额角,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旁的女医官跪在地上,颤声回禀:
“陛下,皇后娘娘……娘娘突然作,脉象紊乱,似是……似是吃了什么不洁之物,动了胎气……”
“不洁之物?!”朱祁镇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