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妃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强压着怒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道:
“太后娘娘说笑了,本朝祖制,不禁忌子孙在长辈孝期内为宗庙绵延后嗣。杭氏年纪轻,又是头胎,怀相显怀些也是常有的。”
她直接将孝期之事用祖制挡了回去。
杭泰玲脸色白了白,随即稳住心神,起身恭敬回道:
“谢太后娘娘挂心。婢妾惶恐,到底是哪日子怀上的婢妾记不真切了,许是今日年节,衣裳穿得厚实,显得臃肿了些,让娘娘误会了。”
她语气柔顺,却也将孙太后的质疑轻轻挡回。
朱祁钰心中烦躁,更厌烦被当众议论私事,尤其还是在周景兰面前。他冷着脸,硬邦邦地接口道:
“母妃说得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总是好事。太后娘娘关怀,儿臣与杭氏心领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节奏奇诡、带着原始野性的鼓乐声,打断了方才的尴尬。
众人皆是一怔,引颈望去。
只见数名身着色彩斑斓、纹饰繁复的麓川特色服饰的乐工奏着陌生的乐器开路,随后,四名内侍费力地抬着一个覆着锦缎的笼子进入殿中。
锦缎掀开,笼内竟是一只毛色油亮、体型矫健、似豹非豹的异兽!
那兽目泛着幽绿的光,低低咆哮,带着山林间的野性,让在座不少女眷都吓得低呼一声,向后缩去。
紧接着,一位舞者翩然而入。
她并非中原仙子打扮,而是身着麓川风格的舞衣——以深蓝为底,用金线银丝绣满繁复的藤蔓与鸟兽图腾,裸露着一截纤细的腰肢,手腕和脚踝上戴着无数银铃,随着她的移动叮当作响。
她的脸上覆着一层同色轻纱,只露出一双描画得极其妩媚妖娆的眼眸,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大胆而神秘的风情。
乐声变得急促,那女子随着鼓点扭动腰肢,舞姿热烈奔放,充满力量与诱惑。
她时而如灵蛇游走,时而如雀鸟振翅,银铃急促的响声与异兽低沉的咆哮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充满异域风情的、原始而惊艳的画面。
她甚至大胆地靠近兽笼,纤手轻扬,那异兽竟似被驯服般,低伏下来,出温顺的呜咽。
殿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神色各异。
宫人内监交头接耳,面露惊奇,妃嫔们则大多蹙眉,对这种过于外放、近乎妖娆的舞蹈流露出不适与轻蔑。
而一些年轻的内侍宫女,则看得目不转睛,被这前所未有的表演深深吸引。
朱祁镇显然也被吸引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舞动的身影,脸上露出极感兴趣的神色,连方才因孙太后之言而引起的不快似乎都暂时忘却了。
他正醉心于麓川战事,这充满麓川风情的舞蹈与祥瑞异兽,无疑极大地取悦了他。
周景兰远远看着,心中却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这表演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形式也太过刻意,仿佛就是为了投皇帝所好而来。
一舞毕,满殿寂静片刻,才爆出稀稀落落的掌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那舞者盈盈拜倒,声音娇柔婉转,带着异域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