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目光似无意地落在由樊姑姑搀扶着、也在一旁赏景的杭泰玲身上,语气温和关切:
“杭选侍身子重,久站劳累,不如让她到那边石凳上稍坐?若是想看高处花枝,嫔妾方才见那边有个结实的矮脚凳,垫着脚便能瞧见花海全貌了,既省力,视野也好。”
她指的方向,恰好是花丛边缘一处看似平稳,实则周遭泥土略显松软的位置。
朱祁镇正觉与弟弟对坐无言有些尴尬,闻言便顺势点头:
“周贵人想得周到。杭选侍,你便去坐坐吧,仔细身子。”
杭泰玲本不欲多事,但皇帝话,又见那绣球花确实开得迷人,便在樊姑姑的搀扶下,慢慢走向周景兰所指的石凳坐下。
而那矮脚凳,就放在离石凳不远,花丛更密集的地方。
一直暗中留意着周景兰动向的高善清,此刻也混在妃嫔人群中。
她见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众人,似乎正要踏上那个矮脚凳……
一个恶毒的念头瞬间在高善清心中滋生——
又是爬板凳看花?不是周景兰还能有谁?
上次冤枉我,今天就得来个真的!
若是周景兰在那凳子上脚下打滑,摔上一跤,在这山野之地,岂不是……
她心脏砰砰直跳,被禁足的屈辱和对周景兰的嫉恨淹没了理智。
她悄悄挪动脚步,借着花丛的掩护,向那个背影靠近,眼神死死盯住那矮脚凳,计算着推搡的时机和角度。
就在高善清全神贯注于周景兰背影,准备动手的刹那——
另一边,周景兰看似在欣赏一株并蒂绣球,袖中纤指却轻轻一弹,一小撮混合了猫薄荷与灵香草的特制香粉,无声无息地飘洒向刘丽嫔脚边正慵懒舔爪的狮子猫雪团儿。
那雪团儿鼻翼翕动,熟悉的、令它兴奋的兰芷混合香气猛然钻入!、
它那双湛蓝的猫眼瞬间瞪圆,口中出呜的一声低吼,原本温顺的姿态一扫而空,后腿一蹬,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猛地朝着香气最浓郁的方向——
也就是正坐在石凳上、因紧张而微微出汗、身上自然散着常用香粉气息的杭泰玲扑了过去!
“啊——!”
杭泰玲猝不及防,只觉一道白影迎面撞来,重重撞在她的腰腹之间!她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整个人从石凳上向后仰倒!
“选侍!”
樊姑姑惊骇欲绝,想要拉住她,却已来不及。
杭泰玲重重跌坐在松软的泥地上,虽未直接撞击硬物,但突如其来的惊吓和撞击力,让她瞬间感到腹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出,浸湿了裙裾。
“疼……好疼……我的肚子……”
杭泰玲脸色惨白,捂住腹部,痛苦地呻吟起来,身下的水渍迅蔓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准备使坏的高善清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朱祁镇和朱祁钰闻声猛地从敞轩中站起。
“怎么回事?!”
朱祁镇厉声喝道,快步走来。
朱祁钰看到杭泰玲倒地痛苦的模样,脸色瞬间也变得苍白,下意识就要冲过去,脚步却有些慌乱。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周景兰迅与朱祁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极其短暂,却充满了安慰。
朱祁钰接收到她的目光,心头猛地一凛,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脚步顿住,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