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近来可谓诸事不顺。
糕饼行开业即遭重创,投入巨资却门可罗雀;后院潘金莲又闹出与小厮的丑闻,虽未坐实,却也闹得颜面尽失,家宅不宁。
他只觉得心神恍惚,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甚至晚上也睡不踏实。
吴月娘是个贤惠人,见他如此,便劝道:
“官人,近来家中多有不顺,莫不是冲撞了什么,或是风水不利?不如请几位高僧来家里做一场法事,驱驱邪气,安宅祈福,也好让官人安心。”
西门庆正觉晦气,闻言觉得有理,便大手一挥:
“就依大娘子!要请就请最好的,多花些银子无妨!”
于是,西门府修了一封请帖,请来了报恩寺的几位得道高僧,在府中前院设下道场,敲打法器,诵念经文,做了整整一日的驱邪安宅法事。
香烟缭绕,梵音阵阵,西门庆带着一家老小煞有介事地跟着跪拜,祈求转运。
法事完毕,西门庆觉得心中稍安,为了显示家业依旧兴旺,也为了排解心中郁结,便又在家中花厅大摆宴席,将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等一众帮闲兄弟悉数请来。
他还特意给了应伯爵十两银子,让他让人去青楼请两个歌姬前来弹唱助兴。
应伯爵不多时便请来了最近正红的李桂姐和吴银儿。
这李桂姐年方二八,生得风流俊俏,更弹得一手好琵琶,唱得一口好曲儿。
她一登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恰巧此时西门庆送走高僧正来入席,但见两个妓女在席上弹着琵琶和筝。
其中一个不仅人漂亮,唱歌也很好听。
但见:
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兰心蕙性。歌喉宛转,声如枝上流莺;舞态蹁跹,影似花间凤转。腔依古调,音出天然。舞回明月坠秦楼,歌遏行云遮楚馆。高低紧慢按宫商,轻重疾徐依格调,筝排雁柱声声慢,板拍红牙字字新。
西门庆不由得看呆了,便问应伯爵这是谁。
应伯爵道:
“大官人贵人多忘事,不认得她了?这弹筝的是戏院后巷的吴银儿。而这弹琵琶的,就是我前几天说的李三妈的女儿、李桂卿的妹妹,小名叫做桂姐。你的亲侄女,你就不认得了?”
西门庆道:“原来是她,我六年没见,没想到长这么漂亮了。”
过了一会,歌唱了好几了,两个唱歌的放下手中的家伙事儿过来讨赏钱。
西门庆大方地每人赏了二两银子,两人便过来劝酒。
西门庆见李桂姐娇媚可人,心中痒痒,连日来的晦气似乎都散了几分,忙不迭地斟酒布菜,极力奉承。
酒至半酣,西门庆在众人面前吹嘘起来,指着李桂姐道:
“桂姐儿,你只管来我这府上玩儿,在我这府里,但有所需,尽管开口!”
“不是我西门庆夸口,这屋里上上下下,从大娘子到下面的丫鬟,哪个敢不听我的?”
应伯爵等人自然在一旁敲边鼓,溜须拍马。
李桂姐久在风月场,最懂男人心思,她掩口轻笑,眼波流转,半真半假地说道:
“大官人好大的威风!既然如此,奴家倒想见识见识。早闻大官人府上五娘潘金莲,生得一头乌云般的好头,不知大官人可否讨一缕来与奴家瞧瞧,也让奴家沾沾美人的福气?”
这本是一句戏言,带着几分挑衅和调笑。
若在平时,西门庆或许一笑置之。
但今日他几杯酒下肚,又想在美人面前逞强,加之对潘金莲余怒未消,竟一口应承下来。
他拍着胸脯道:
“这有何难?不过是一缕头!桂姐儿明儿你在家等着,我今晚就让她剪来,明日间就给你送过来!”
他心中盘算,正好借此再敲打潘金莲一番,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