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见那吴神仙不肯收受金银,只说是云游之人,随缘度日,心中虽觉奇怪,却也更多了几分信服。
他正在兴头上,心想何不趁此机会,让这道长给家中女眷们也瞧瞧气运?
当下便陪着吴神仙喝茶,吩咐来兴儿去后边将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并女儿西门大姐都请到前厅来。
不多时,众女眷打扮了,由丫鬟簇拥着来到前厅。
她们听闻有神仙看相,也都存着好奇之心。
西门庆笑着对吴神仙拱手道:“有劳神仙,既不肯受礼,便请再费神,与我这几个家人也看看如何?”
吴神仙稽道:“贫道遵命便是,请各位娘子依次上前。”
吴月娘先走上前来,端坐在吴神仙面前。
吴神仙观瞧片刻,道:
“娘子面如满月,家道兴隆;唇若红莲,衣食丰足,必得贵子,为人尊重,寿源不少。”
月娘听了,心中稍安,合十谢过,默默退下。
她近来心神不宁,听得“家道兴隆”、“寿源不少”,总算得了些宽慰,却又隐隐觉得那“必得贵子”之言,渺茫难期。
李娇儿也缓缓走上前来,吴神仙看后道:
“额尖鼻小,非侧室之尊;体短肩圆,必受孤贫之患。”
李娇儿脸色微变,她最忌人提侧室身份,这“非侧室之尊”、“孤贫之患”如同针扎,悻悻地扭身下去。
轮到孟玉楼,她起身上前微微一福。吴神仙端详一番,言道:“口如四字,唇若朱红,衣食丰足,必得群之夫;行走如尘,必产英杰之子。”
孟玉楼性子温和,听了这等好话,也只是微微低头,道了声谢,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群之夫”四字,让她不由得怔了一怔。
潘金莲早已等得不耐烦,见轮到自己,便袅袅婷婷走上前,故意卖弄风情。
吴神仙凝神看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缓缓道:“浓鬓重,光斜视以多淫;脸媚眉弯,身不摇而自颤。面上黑痣,必主刑夫;人中短促,终须寿夭。”
这几句话丝毫不客气,如同尖刺,刺得潘金莲脸上那点媚笑瞬间僵住!
她勃然变色,指着吴神仙骂道:“你这牛鼻子老道!满口胡吣!我好好一个人,怎就多淫、刑夫、寿夭了?官人,你听听,他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她扯着西门庆的衣袖不依。
吴神仙微微蹙眉,闭目凝神不再说话。
西门庆正听得有趣,见她闹起来,便打圆场笑道:“你这小淫妇儿,神仙不过据相直言,你又急什么?”
心里却对那“刑夫”二字,莫名地掠过一丝阴影。
最后是西门大姐,她很少抛头露面,非常怯生,吴神仙看后,只是轻轻一叹,并未多言。只道:“这位小姐,早年坎坷,须得宽心为上。”
语焉不详,却更显沉重。
潘金莲兀自气愤难平,眼珠一转,一把将身后侍立的春梅推上前来,对西门庆撒娇道:“官人,既看了我们,也让神仙与春梅这丫头瞧瞧!她日夜在我跟前伺候,也看看她有个什么造化!”
西门庆心情好,便也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