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舒岚为她戴手链的那个画面在记忆里总挥之不去,所以成了梦。梦里,童舒岚呼出的热气就打在手上,她刚要擡眼看对方,视野里全变成夜里童舒岚躺在床上那些装腔作势的眼神,明晃晃的写着想要她留下…
可是留下了,然後呢?
现实里,深夜漫长,她留心许久,童舒岚也并没有其他举动。
而在梦里,童舒岚迎着微光站立,也许思考很久,但其实只是一瞬,童舒岚缓缓而上,粘着一方小小的床铺,贴身靠近她只着单衣的背脊…
那双手…陈瑜在心里称赞过数次的手,从背後环抱而来,停留在某处不可言说之地。
对方在她脖颈处攫取着气息,陈瑜却在此时颤抖着泄露了春情。
童舒岚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轻咬她的耳畔,嘶哑的声线带着欲念和笑意,在她耳边轻轻叹:“小鱼…”
至此,陈瑜从梦里惊醒。
醒来发现更了不得。
陈瑜陡然记起昨夜迷迷糊糊又回到了主卧,迷迷糊糊又上了床,迷迷糊糊贴近童舒岚,然後自己抱着她,睡到了天亮。
梦境勘破,是否是她内心的某种投射也未可知。所以陈瑜灰溜溜的跑了。而现在,又到了要面对犯罪现场的时候。
童舒岚终于有了机会,她只想安静的说出想说的话。
“我那天有点醉了…”
她不去看陈瑜的反应,一心专注自己。
“辛苦你照顾我。”
她语气淡淡的,变得很客气。
陈瑜的心好酸。
“你还把房间让出来了…”
陈瑜的贪心汩汩冒泡,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和心酸一起交织起来,消磨理智。
“没有…”
她看着童舒岚,心潮起伏,道:“那边有点冷,不太好睡,半夜又回来了…”
童舒岚没反应过来,还靠在方向盘上咽下未流的泪:“对,还是要睡舒服…”
她反应过来,又擡起头,惊慌失措的,又难以置信一般:“那我没有影响你吧。”
这个时候还在问她有没有受影响。
陈瑜心情越发复杂起来。
平心而论,对方比喝醉时多了十二分的谨慎和克制。而陈瑜天生审慎丶迟疑,她怀疑自己是带着一生一世的执念,才只敢相信独身一人的真实。
所以陈瑜无法面对喝醉的童舒岚,无法面对她的大胆和直白,担心她不过偶然兴起,最终也会离去。
但这个冷静的,小心翼翼的童舒岚,却总令陈瑜心旌摇曳。
童舒岚的眼睛如潮似海,望着她,在等一个答案。
天平早有偏离的趋势,陈瑜沉默地想自己所求为何?她无法回避一个莫须有的吻就能掀起巨浪这一事实,更无法为自己在梦里的反应从容辩白。
还没到来的问题和摆在眼前的吸引到底哪个更重要?短暂的欢愉一定如此吗?
罗马的房间只是剧情演绎,只是刚好装不下那两个国外的女人而已。
白日光明,原本就比黑夜能赋予人类更多的勇气,万物侵扰,却又在童舒岚纯粹的期待里烟消云散了…
陈瑜一错不错的看着童舒岚的唇,心里轻松的感叹,还缺一点红。
陈瑜的心变得好软,再也不能狠下来,她也试着面对真实的自己。
“有一点,你很烫。”
“我早上起来发现抱着你睡了半夜。”
她的声音如云如雾,童舒岚静坐无波,如山如林。
陈瑜呼出口气,手捏了又放,有些不好意思,却再不回避。
她问:“你那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山林崩塌,春笋提前出土。很难形容童舒岚的脸色,一会儿白,又很快红了起来,她想说话,但有什麽酸涩的东西压抑着,童舒岚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又哭了,她双手遮住脸,转头只敢露出一双眼睛,迫切的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童舒岚不答反问,令陈瑜好生震撼,她像一只忠诚而执着的小狗,反复的丶执拗的要一个答案。
陈瑜想…这何尝不是像自己一样也充满担忧呢。
担心不被坚定地选择,担心对方似是而非的答案,担心一旦率先开口,迎来的就是破碎的结局。
距离不远,陈瑜伸出一只手,恰好遮住童舒岚水汪汪的眼睛。她不敢看她,又感觉自己的手也很烫,烫得她说:“我也喜欢你。”
她也会害羞…很多次童舒岚看着她时,她并不敢回望。
告白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