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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破(第1页)

勘破

王潇不喜欢坐前排,上车就一溜烟钻进後座,童舒岚和陈瑜还在磨蹭,往後备箱塞东西。

有童致和一早拉了周蓉去菜田里挖的萝卜和白菜,还有王潇妈妈炸的酥肉。

冬天农村有雪,菜被雪压过,吃起来甜滋滋的。酥肉更别说了,是王潇妈妈的拿手好戏,他们家对吃喝有一脉相承的严肃和认真,做饭就是一次各类思想碰撞的活动。大舅做鱼要多麻多辣,妈妈喜欢加点素菜,潇潇又发表言论要做干烧,一家人在厨房里也能吵得不可开交。但炸酥肉,他们只听周三妹的。

这是装了多少?王潇打开车门,要去看个究竟。

下去一看,就有些无语,这仨瓜两枣至于在後备箱捣鼓这麽久吗?

“你们在这里谈天说地呢,这点东西放前面不就行了。”王潇翻了个白眼,非得呛几句才叫好,她看看手机,催促道:“快走啦姐。”

说罢打开车门坐进去。

童舒岚看陈瑜一眼,被潇潇接二连三的呛,童舒岚心里没底,只好找陈瑜要点支撑,笑了笑说:“她就这样。”

陈瑜才经历了刚才童舒岚脚底抹油,现在心下惴惴,把手上那包不甚明显的虾干也塞进去,才有些无奈道:“我明天就走了…其实连这点也吃不了。”

童舒岚没搭理,进驾驶室坐好,陈瑜也坐进副驾驶,啓动出发

车刚动起来,王潇的嘴巴也闭不上了,还扇扇鼻子前的空气,腥腥的,她一脸嫌弃:“姐,你这车里怎麽有个味道。”

童舒岚闻了闻,看後视镜回应她:“没有啊,我车今年森林防火那阵拉了几根打火棒,有点焦味?”她努努鼻子,又吸了一口,反驳道:“过去这麽久了,现在明明很香。”

王潇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讲话了。

童舒岚讲完,才发现这话又不对劲,她车里的香薰早忘了加,车里自然不可能香,王潇潇隔她八丈远,香臭和她无关,她觉得香的,无外乎陈瑜而已。

有些话吧,在关系挑明又没得到答案的时候说出口,会显得油腻而猥琐,关于气味的评判就是如此。

童舒岚又偏头看陈瑜,祈祷她不要介意。

但陈瑜没有看她,连听到这话没有也未可知。童舒岚注意力放在看前方的路况,只扫了陈瑜一眼,觉得不对劲,又扫了她一眼。

陈瑜在看车子的中控台,那里的杯架中没有水瓶,只有一管口红静静地躺着。

圣罗兰口红的标志其实特别明显,这些大牌以品牌为荣,生怕别人不认识似的,明晃晃的金色标签印在黑色的口红外管壁上,任谁看了都能拼出来。

“ysl…”

陈瑜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注视这只小巧的口红。哪怕是对美妆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它是什麽,更何况它的原主人呢。

陈瑜心神俱荡,对童舒岚素颜上唯一的彩妆有几千个怀疑,整理合并,其实只有一个。

童舒岚嘴上熟悉的颜色,恐怕都来源于此。

来源于她。

陈瑜入了神,眼神失焦,回忆重组,她想起自己故作无谓,叫童舒岚任意处置。然後,对方就真的用了起来…

口红是私密的物品,陈瑜从不借人,她一脑门的问题全在问,这和亲了有什麽区别?

刚这麽想,她就觉得下腹一阵发软发沉,好像有什麽激素控制她,滚烫的羞赧与近乎晕眩的悸动交织,瞬间攥紧心尖,无声的渗透丶灼烧着陈瑜的皮肤。

童舒岚就在此时伸了手,指节先陈瑜一步,盖在水杯架上,欲盖弥彰似的把口红拿了出来。

她假装切歌,但其实什麽歌都无所谓了,反正整个世界已经骤然失声,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疯狂地敲,震得指尖都在发麻。

时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童舒岚收回手,把这个无可辩驳的物证投进衣兜里。

童舒岚能感觉到陈瑜的目光聚过来,也许带着了然的笑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童舒岚面上,非要把她卑鄙的心思从暗处拖出来似的…

巨大的羞耻感从脚底轰然涌起,童舒岚脸颊火烧一般,皮下血液奔流嘶鸣,可指尖却冰凉一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车上气氛诡异,王潇一擡头,从没见过童舒岚这样一板一眼机械似的开车。

她有些害怕,提醒道:“姐,你注意安全。”

童舒岚晃过神,大冬天里脑门竟然出了一片冷汗,她自暴自弃的想,早知今日…一定会偷偷的涂的。

但这于事无补了。

陈瑜没有戳破,只是也一路沉默着。

王潇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里下了车,她原本还想和两人打招呼道别,一看,两个人似不约而同,坐得端端正正,目视前方。

这是下了什麽降头…王潇一阵寒战,匆匆道别。

车上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童舒岚把车停在王潇家小区门口,久久的,没有发动。

她在等一个宣判。

良久,陈瑜也没有开口。

她没有办法,只好又啓动,视死如归一般把车挪到了陈瑜家楼下的车库。

两个人都没有下车,有什麽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再也不能说回头。

童舒岚的惊惧写在陈瑜的心里,只看一两次还觉可爱,再听四五声就全剩心疼。

陈瑜的思绪错乱交织,童舒岚的暗潮已向她开闸,而她的梦却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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