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娥刚想应下,江不辞突然开口道:“小辈敢问叔公,这家可分完了?”
衆人不解地看着他。
江不辞道:“除去房産丶地契,那散银碎两是不是也该一并分了?”
此言一出,郭氏顿时慌了,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来:“咱们家哪里还有银两啊,不辞,你就别说笑了。”
“是麽?”江不辞上前一步,“这几年地里的收成,除去口粮,馀下的钱去了哪里?爷爷让婶子管家,婶子就是这般管的麽?”
郭氏早就想好了说辞:“还不是因为你,我常年无孕,剩下的钱都拿去买药诊病了,你想让江家绝後吗?”
“哦,怪我啊。”江不辞面色平静,甚至是有些想笑,“那我们便把潘老爷和陈屠户一齐请来,看看你是抓的药多还是吃的肉多。”
郭氏变了脸色,下意识地看向江田,希望夫君能帮她说上几句话。江田抿了抿唇,最终把头偏向了一边。
“那便好好清算清算吧,分得明白些。”四叔公最後发了话。
看热闹的人散了不少,江不辞看到了阮清殊,她眨着那双不谙世事的大眼睛,朝他投来一笑。
他想也没想就背过身去,手藏在袖中,慢慢攥成了拳。
也许是今日听了太多次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还是会很难过。
他其实很想大声告诉所有人,他是金瞳儿,可他不会害人,不是天煞邪物,不会克父克子,累及兄弟,可又有谁会信他呢。
阮清殊也许是唯一信他的那个,可她还是“遭了报应”,无辜落水,差点送了命。
江家散了,他也该成长了。
远离阮清殊吧,让她做那个永远天真烂漫的小娘子,哪怕她会讨厌他。
江不辞拿定了主意,转身,跑到阮清殊跟前,眼神里满是愤怒与厌恶:“你为什麽会在这里?!”
阮清殊还没有反应过来,江不辞瞪着她:“我知道了,你是过来看我笑话的,现在可满意啊?”
阮清殊有些懵,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倒是江窈沉着脸过来,推搡他一下:“不辞,你这是说的什麽话,若不是清殊,我都不知道家里出了这麽大的事。你朝清殊发什麽脾气,还不赶紧道歉赔罪?!”
阮清殊莫名其妙被指责一通,有些难过,泪花便很快包围了自己的眼眶。
江不辞依然梗着脖子:“赔什麽罪,就知道哭,我为什麽要跟一个哭包赔罪?”
话音刚落,江窈的巴掌便抡在了他的脸上:“江不辞,你是昏头了麽,什麽时候得得疯病,让你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这一巴掌着实不轻,江不辞捂着脸,竟然还能笑出来:“我生来便是个怪物,阿姐现在才知道麽?”
江窈见不得他这副鬼样子,还是要打,被阮清武握住了手腕:“咱们先回家去,让不辞好好冷静冷静。他今日刚经了大事,估计头脑还不太清醒。”
江窈闭了闭眼,随阮清武回去了。
江不辞站在风口,任风吹着他单薄的衣服。
他嘴唇微动,慢慢吐出几个字:“我是怪物……别恨怪物……”
*
第二日,私塾丙班多了四个人。
衆学子仰头看他们一一介绍。
马家姐弟三人站在最前面,大姐儿马翠英和小弟马全福都有点胖,衬得中间的二姐儿马翠兰更加的娇小。
介绍完後,就要入席了。私塾里都是两两一席,刚好来了四个人,杜渊正要安排他们入座,江不辞突然举起手来。
“小先生,我想换个位置。”
衆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过来,都不知道这个金瞳儿是在抽什麽疯。
当初没人愿意与他同席,只有阮清殊接纳了他。
可现在……他要“抛弃”人家了?
杜渊也挺惊讶,他蹙着眉头看着他:“那——你是想和你阿姐同席麽?”
江不辞看了一眼一脸愤怒的江窈,没敢偏头去看阮清殊脸上的表情。
他冷漠开口:“随便。”
反正不跟阮清殊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