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服不了。
他天生怕这个。
蛇没事儿,但蛇皮不行。
衡弃春还在认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楼厌无法,只能忍着生理上的恶心将那张蛇皮举起来,并转身冲着衡弃春灿烂一笑,“你看,我一点儿都不怕这个。”
衡弃春没动,仍安安静静地坐在榻边看他,淡色符光在他的眉眼之间浮上温色,仿佛那个久坐神坛的人终于染上尘气。
楼厌就那麽干巴巴地捏着蛇皮等着,直到竹屋的缝隙间漏进来一缕凉风,一缕幽微的妖气无端漫进楼厌的鼻腔。
楼厌被那扑面而来的蛇腥气激得蹙了蹙眉,片刻之後才意识到那是这张蛇皮上残留的妖气。
等等……
这个味道……
楼厌鼻尖翕动,越发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蛇皮,脑子里已经反反复复翻涌起当日自己刚被秦镜照回原形的那一天。
夷帝陵外,他躲藏在衡弃春的衣襟内侧,与暗中游走进来的浮玉生四目相对。
就是这个味道!!!
楼厌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消退下去,就连尾骨处那条蠢蠢欲动的尾巴也安于平静。
是浮玉生的话,那就没事了。
眼看着小狼的神情彻底松懈下来,衡弃春不由发问:“你怎麽了?”
楼厌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浮玉生的事。
若不告诉,只怕他又要用这种满是好奇而又一脸真诚的眼神看着自己,可若告诉……只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呃……”楼厌正思索着吐出一个字,就听见一片风雪中传来一阵突兀的异响。
像是蛇群游走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好。
怪不得浮玉生蜕皮之後会着急忙慌地离开这里,原来是蛇族找过来了!
他猛然间想起自己从白虎口中听到的消息,倘若蛇族要找的同类就是浮玉生,那他手里的这张蛇皮恐怕很难解释。
楼厌的脑子转得飞快,还没有将浮玉生的来历想明白,身体已经先脑子一步拎着衡弃春的手腕将人从榻上拖了起来。
眼前这种局面,最好还是不要和蛇族硬刚。
“做什麽?”衡弃春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一双眼睛游移不定地看向身下的竹榻,问楼厌,“不睡觉了?”
外面风雪甚急,天色隆黑一片,纵使没有日晷判断时间,也知离天亮还早。
夜里就该睡觉。衡弃春坚定地认为。
楼厌实在想不明白一碗孟婆汤为什麽会让他师尊变得这麽执着于睡觉。
“睡什麽睡!”他扯住衡弃春的手臂,一把就将人从心心念念的床榻上拖了下来,“再睡你就要被蛇吞到肚子里去了!”
衡弃春一时不能分辨他说这话时的感情色彩,轻轻偏头蹙眉看着他,似乎要从这只小狼急躁的表情中辨别真僞。
他问楼厌:“真的吗?”
这次不用楼厌解释了。
飓风袭来,无数暖阳符在瞬间“簌簌”而动,难以抵御的寒风自竹屋的缝隙处钻进来,吹在身上彻骨生寒。
衡弃春此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竟生生被那阵疾风吹得後退两步,素色头发被风缠卷而起。
他不得已擡起袖子挡风,胸腔震动,禁不住发出一声闷咳。
又是那让楼厌浑身一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