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群凶恶的白虎。
楼厌下意识觉得不对。
秦镜已碎,像他一样被照出原形的妖物按说已经都恢复了人形,就算像兕妖一样被鬼气侵袭的妖物也该趁着这个机会四处逃窜了。
四象山上怎麽还会有这麽多的白虎?
怔愣之际,他依稀又听见了虎群的低吼声,为首的那只白虎似乎在说——
蛇族怎麽还盘踞在北边的山路上?
旁边一只白虎回应一句,楼厌将这句话听得很清楚,眉梢不由一抖。
它说:蛇族似乎在寻找它们失踪的同类,所以堵住了下山的路,它们妖气太盛,我们不如另寻他路下山。
怎麽,丢蛇啦?
楼厌第一次知道老虎居然怕蛇,一时只觉惊叹。
但还好,只要虎族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与衡弃春就还算安全。
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楼厌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怕虎族发现,干脆收了那道用来取暖的“暖阳符”,指尖掐诀,一道灵力慢慢腾升而起。
“隐!”
“嘶……”诀念完了却不见反应,楼厌不由地蹙了蹙眉,下意识偏头去问他背上的衡弃春,“师尊,隐身诀怎麽掐来着?”
话问出口他才意识到衡弃春现在还晕着,不由站在雪地里咂了咂舌。
奇怪,明明在鬼界他用那道诀偷了点鬼簿的,怎麽这麽快就忘了诀怎麽念了。
难道是点鬼簿上出现自己名字一事太过骇人,把他的脑子吓坏啦?
楼厌仍不愿相信是自己被虎族吓丢了魂,站在原地默默回忆仙诀,企图用隐身诀将自己和衡弃春一起遮挡起来。
为难之际,他忽然觉得尾骨一紧,像是有人紧紧拽了一把他的狼尾,又迫于扎手的狼毛松了手。
楼厌耳尖陡动,一条尾巴肌肉紧绷,颤颤巍巍地悬在腰间。
他猜到某种可能,迟疑着回头看去,正对上衡弃春那双张开一半而又清润至极的眼睛。
楼厌喉口一紧,勉强稳住心神没有将衡弃春从身上扔下去,半晌挤出来一个笑容,“师尊,你醒啦?”
这一句问得讨巧,但衡弃春却像是没有听到。
那双清透的眼睛闻声挪动,看向楼厌时带着说不出的迷茫之态。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在这里,更没有听清楼厌刚才在问什麽,只伏在楼厌背上,再度用那双修长的指骨攥紧了楼厌的尾巴根儿,并握在手里晃了晃。
楼厌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听见他师尊问:“你为什麽会有尾巴?”
他的嗓音带着一点儿病中的沙哑,一个问题问得小心翼翼,眸中难掩惊叹与好奇。
楼厌:“???”
暖阳符被楼厌撤去,无数疾风劲雪吹打在二人的头脸之上,不多时就在发丝上凝成一小片冰碴。
楼厌满脸惊愕地动了动耳朵,大片的冰雪便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下来,摔在地上发出“簌簌”声响。
怎麽回事。
这世上就算再也没有别人知道他是妖狼,衡弃春也不可能忘!
当初他将自己捡回十八界的时候不是还费劲周章遮掩事实,对外声称他只是养了一只灵宠麽
楼厌静静地僵立在风雪中,隔着苍茫雪色与衡弃春对视。他看着衡弃春那张白到惨无人色的脸,似乎还能感知到贴在自己後背上起起伏伏的胸腔,明显是在压抑着难耐的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