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一人可遮天哪儿有楼厌的影子?
楼厌那双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原本已经退到後面了,此时又攀着衡弃春的胳膊把脑袋探出来,恰好看见魏修竹求助性地将视线投给浮玉生。
被缚仙索捆了太久,他浑身的灵力都运转不开了。
浮玉生立即会意,擡手碰他的手指,将自己的大半灵力渡过去。
魏修竹对此毫无排斥,连忙运转灵力掐出一个仙诀,然後冲着衆人摊开手。
——一只淡蓝色的丶已经长出了形体的鲛鱼幼子正雀跃地在他的手心里跳动。
魏修竹解释说:“被师尊关禁闭之前,我正在甪端门中照料它。”
“後来……”他的声音小了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有多麽荒唐,勉强找补道,“後来师门外出擒妖,师兄不放心我,它就与我一起进了锁灵袋。”
勉强合理。
如果不深究浮玉生为什麽“不放心”他的话。
事分轻重缓急,南隅山果然没有当场追问,伸手接过活蹦乱跳的鲛鱼,立刻被小东西散发出来的腥气激得闭了口气。
他转头,问正在抱着衡弃春的手臂探脖子的楼厌:“你问起这只鲛鱼幼子,可是与琵琶鱼有什麽联系?”
这只鲛鱼被衡弃春用血喂养了小半年,在他们前往四象山之前将鲛鱼被留在了天音殿。
不过几日,鲛鱼就长出了完整的形体,南隅山因此将鲛鱼交给了甪端门的弟子,不想这麽巧,恰被犯了错的魏修竹带到此处。
楼厌终于从衡弃春身後挤出来,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靠近那只鲛鱼。
他对鲛鱼说:“快去找你的母皇!”
衆人不明所以,搞不清楚楼厌找鲛鱼干什麽,也搞不清楚让鲛鱼幼子找鲛皇干什麽,更搞不清楚那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鲛鱼为什麽能听懂楼厌的话,甚至尖叫一声,欢快地扭动着身体一头扎进了那处水源。
片刻之後,水面掀起一道巨大的浪花。
两股力量随着水流翻涌而起,一时间灵光乍现,妖气四散,逼得人不得不後退半步。
妖气丶鬼气,还有刚凝成不久的魔气汇聚于一处。
片刻之後,水浪渐渐落回到水流之间,空中只剩两方交战的人影。
一边是泛着黑色鬼气的琵琶鱼,大抵是引鬼入体而堕入魔道,它竟活脱脱变成了一只人身鱼头的怪物。
乌青色的鳞片从後背一路蔓延至头脸,脖颈之上顶着一颗硕大的头颅,獠牙如刺,突眼扁鼻,呼吸之间魔息吐露,顷刻之间就使天际染上一层墨黑。
另一端,是成千上万的鲛族。
鲛皇华九遥一袭蓝色水群,身形尽显魅态,与身後成千上万条鲛鱼一起,掌中灵力结成一面巨大的水色屏障,将琵琶鱼与魔气一同阻隔在外。
南隅山略一思索就知道是鲛鱼替他们拖住了琵琶鱼,不免扬声道:“鲛皇大义,我等无以为报!”
“掌门言重了!”华九遥手推屏障,闻言笑了一声,“十八界救我儿一命,如今这只琵琶鱼在水底成了魔,鲛族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她说话之时,那只活蹦乱跳的鲛鱼幼子正在她身侧欢快地旋转。
十八界弟子一片哗然。
万没有想到迟迟探不到琵琶鱼的原因,竟是因为被鲛族牵制在水底。
“我早就觉得这水里有一股力量在牵制那只琵琶鱼了。”只有楼厌得意地勾了一下嘴角,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腥味儿和那只鲛鱼幼子一模一样!”
衆人这才恍惚想起,半年多前,楼厌曾在天台池外生吞了一只鲛鱼。
事後衡弃春力排衆议,为了安抚鲛皇,不惜以渗血饲养鲛鱼的魂魄。
怪不得他对鲛鱼的气味那麽敏感呢。
衆人恍然,唯有衡弃春拍了楼厌脑袋一下,随後不动声色地将小徒弟挡在了自己身後。
“他们要抵挡不住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见琵琶鱼周身的魔气越聚越多,眼看就要破开华九遥手中的屏障。
“布阵!”南隅山说。
十八界弟子即刻擡手结印,耳边呼啸而过道风声,撕扯而出的灵力笔直地劈向天际。
楼厌顺势退了一步,与不通阵法的浮玉生一同站到边缘。
与此同时,衡弃春手中的无弦琴被远远抛出,他同样擡手结印,莲花诀激荡出道道水色灵气。
他飞至半空,单手操控无弦琴,一道尖锐的琴响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御——”
楼厌上一世入魔之後其实修过阵法,但此时若出手只怕会引人怀疑。因此他只能一左一右分别拎住南煦和魏修竹的胳膊,防止两个小孩儿体力不支倒下去。
声沸在天,他擡起眼,一双冷冽的狼目透过妖魔气息混杂地天空睨向天际。
衡弃春的雪色身影正定在阵法的中心。
雪发白衣,如莲台清枝孑然挺立于世,莲花香气四散而发,催动着数千名弟子所布下的阵法,直直逼向眼前的妖魔。
仙法有别,自古仙者降妖容易除魔难,不管门下弟子立下了多麽大的决心,衆人仍会本能地将希望寄托在衡弃春身上。
毕竟他是人界最後一位神明。
正如此刻,他悬立人群正中,成为唯一的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