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弃春勉力睁开眼睛,擡起那只染着血迹的手,轻轻碰上楼厌的侧脸,他唤他,“小狼。”
楼厌猛地绷紧了身体,神色紧张地看着他,生怕错过接下来的任何一个字。
衡弃春指尖发颤,在他的脸上碰了一下之後就垂落下去,力竭之下,声音已经几不可闻,“逐你出师门,囚你入寒池,逼你堕入魔道,都是……师尊的错。”
可他还是笑了笑,再度擡起手来,抹上楼厌眼下的那颗泪痣,说:“但无论如何,师尊都陪着你。”
楼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陪我做什麽?
陪我统率九冥幽司界?陪我荡平仙界?
陪我入魔?
开什麽玩笑。
“呃——”
心脉处一阵剧痛,楼厌难以置信地垂眸看过去,只见衡弃春单手化剑,用最後一寸神力捅穿了他的心脉。
一截枯木“咔哒”落地,在四散的神力之中化作齑粉。
那是衡弃春的无弦琴。
琴碎即人灭。
魔气冲荡四散,楼厌浑身是血,却只来得及在最後关头紧紧箍住怀里的人。
“师尊!”
小狼崽呜咽一声,偌大的神霄宫里只剩野兽悲切的哀鸣。
他们一同死在了那个冬天。
“——师尊!!!”
楼厌惊坐而起,一双灼亮的眸子在漆黑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惊惧,他缓了好久才迟钝地眨动了一下眼睛,看向神霄宫里熟悉的床榻。
喘息未定。
榻上被褥堆叠,衣衫缱绻,他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一侧的被角还带着濡湿的水痕。
一切都昭示着这张床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什麽。
大概过了一盏茶,不,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楼厌才从那个过于骇人的梦境里回过神来,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热的,跳动的,没有疤痕的。
是梦没错了。
不知为何,当年他被衡弃春一剑贯穿心脉,身死之後魂却未灭,无法入冥界轮回,只能游荡在六界之外的冥虚之境,整整两百年无所依托。
这两百年来,他总是避免让自己回忆起与衡弃春同归于尽的那一幕,
可他的心脉却无一日不在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但现在这颗心是好的,他重生了,那只是上一世的噩梦。
楼厌再一次告诫自己。
等等——
他不是在和衡弃春做那种事儿麽,为什麽会忽然睡过去,而且……衡弃春呢?
楼厌攥了攥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脑中闪过一个难以置信而又十分大胆的念头——衡弃春夹着那些东西出去啦?
出去干什麽去啦??
冥思苦想之际,漆沉的夜幕之中忽然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一道轰鸣的雷声。
楼厌豁然擡首,满脸惊恐地朝着窗外看去,恰好与那道刺目的雷光对上视线。
!!
那是——他的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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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的还在解锁,一天了,小羊不会放弃的[愤怒]